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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5日晨,毛泽东在他的书房里会见第一次来华访问的英国前首相爱德华·希思。陪同会见的有周恩来、王洪文、邓小平、王海容。
希思在1970年出任英国首相,在任期间为发展中英关系做了很多工作。1972年,他坚持和中国改善关系,使外交关系升为大使级。下野后他仍致力于进一步改善中英关系,特别是在中英谈判解决香港回归问题的过程中,又做了大量工作。
希思一见毛泽东就问候道:
“早上好!”
毛泽东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
“好!”
希思说:
“见到你非常高兴,非常荣幸。”
毛泽东说:
“谢谢!欢迎。”
希思立刻感觉到毛泽东是一位非常令人愉快的人。宾主落座后,希思兴奋地谈起他刚下飞机时的感受,他说:
“机场的欢迎十分动人,色彩鲜艳,情绪活跃。”
毛泽东问周恩来:
“为什么没有仪仗队?”
周恩来回答说:
“因为照顾他不是现任首相,怕引起误会,使现任首相不高兴。”
毛泽东说:
“我看还是要有。”
周恩来就说:
“走的时候加。”
兼任记录的王海容问毛泽东:
“不怕得罪威尔逊啊?”
“不怕!”毛泽东说罢又转向希思,说:“我是投你的票的。”
希思高兴得笑起来,不住地点头。他拿出一张达尔文的照片送给毛泽东。这张照片上有达尔文本人的签名和达尔文写的一句话:“这是我的确十分喜欢的照片,同我的其它照片比,我最喜欢这一张。”希思同时送给毛泽东的还有达尔文首次出版的《人类原始及选择》一书,这本书是达尔文的后人提供的。毛泽东说:
“达尔文,世界上很多人骂他。”
希思说:
“但我听说,主席很钦佩达尔文的著作。”
“嗯!”毛泽东点点头说:“我读过他的书。帮他辩护的叫Huxley(赫胥黎)。”
希思说:
“他是十分杰出的科学家。”
毛泽东说:
“他自称是达尔文的咬狗。”
毛泽东如此熟悉赫胥黎为捍卫达尔文学说而同攻击达尔文的人激烈辩论的故事,让希思十分惊讶。他和毛泽东谈起了中苏关系,他说:
“我想苏联有很多困难,有经济困难,农业困难,领导内部也有分歧。但是他们领导内部的分歧是在策略和时机问题上,而不是在长期战略的问题上。”
毛泽东说:
“我看它自顾不暇。它不能对付欧洲、中东、南亚、中国、太平洋。我看它会输的。”
希思则说:
“但是它的军事力量却在不断增长。虽然苏联在世界许多地方遇到了问题,但它的实力正在不断得到加强。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主要威胁。主席是否认为,苏联对中国不构成威胁?”
毛泽东自信地说:
“我们准备它来。但是它来了,它就垮台了呢!它只有那么几个兵,你们欧洲人那么怕!西方有一部分舆论每天都想把苏联这一股祸水引向中国。你们的老前辈张伯伦,包括法国的达拉第,就是推德国向东。”
希思说:
“我当时是反对张伯伦先生的。”
毛泽东说:
“我讲的主要是美国的舆论。你们英国舆论讲到苏联怎么样要进攻中国,我看到的不多,很少。”
希思说:
“如果欧洲是软弱的,苏联就有可能实现对中国的企图。因而一个强大的欧洲是很重要的,它可以使苏联发愁。”
毛泽东说:
“你们欧洲强大起来,我们高兴啊!”
希思问:
“中苏的分歧主要是在思想方面呢,还是苏联的强权政治所致?主席如何判断苏联对中国的目的和动机?”
毛泽东说:
“中苏的分歧要从1954年开始算起。因为1954年阿登纳(联邦德国总理——笔者注)到莫斯科,赫鲁晓夫就对阿登纳说,中国不得了了。阿登纳的回忆录上是这么写的。你见过阿登纳吗?”
希思说:
“见过,我见过他很多次。有一次他去意大利休假时,我和他谈了一整天。阿登纳总认为苏联会企图接管欧洲。”
毛泽东说:
“欧洲、亚洲、非洲,但是它力不从心。”
希思说:
“它在非洲很不成功。”
毛泽东说:
“丢了埃及。”
希思说:
“在阿拉伯世界中,它的影响很小。”
毛泽东说:
“在我们这里影响更小呢!”
希思说:
“我想在你们这里,毫无影响。”
毛泽东说:
“有些影响,林彪就是它的人呢。”
希思说:
“我能否再问主席一个问题?中美关系今年将如何发展?自从尼克松总统访华以来,中美关系似乎停滞了。”
毛泽东说:
“那不要紧,还是比较好的。你可不可以劝一下尼克松,帮他一个忙,叫他度过水门难关?”
希思说:
“如果他当时征求我的意见,我在18个月以前就会劝他把这件事彻底压下去,但是他那时没有问我。”
毛泽东说:
“他也有缺点呢!”
希思说:
“我们都有缺点。”
毛泽东说:
“我的缺点更大呢!8亿人口要吃饭,工业又不发达。不能吹中国怎么样。你们英国还可以吹一下。你们算发达国家,我们是不发达的国家。要看他们年轻的这一辈怎么样。我已经接了上帝的请帖,要我去访问上帝。”
希思说:
“我希望主席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要接受这个邀请。”
毛泽东说:
“还没答复呢!”
希思说:
“我对刚才主席所讲的很感兴趣。中国的农业生产发展了,你们的粮食几乎自给自足,工业正在开始发展,可能我们英国能在技术和技能方面向你们提供你们所需的帮助,但主席是如何鼓舞了7亿多人民团结一致这样工作的?”
毛泽东说:
“说来话长。但是你们帮助我们,我们高兴。”
希思说:
“好。我们始终乐于帮助你们。”
毛泽东说:
“好,很好。你们的艾登(1955年继丘吉尔为首相,在1956—1957年苏伊士运河危机中屈服于美国艾森豪威尔的压力而撤兵——笔者注)现在还在吗?”
希思说:
“在,他很好,现在七十六七岁了。他至今仍对外交事务、国际问题极有兴趣。”
毛泽东说:
“他在苏伊士运河问题上吃了亏。”
希思说:
“是的,吃了大亏。”
毛泽东说:
“美国人拆台。美国呢,就是手伸得太长了。你看,它伸到日本、南朝鲜、菲律宾、台湾、东南亚、南亚、伊朗、土耳其、中东、地中海、欧洲。”
希思说:
“是的,这是美国当时遏制世界其它地区的意图的一部分。现在它已经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毛泽东说:
“那么怕共产主义干什么呢?我看,欧洲、亚洲,包括日本,都不要吵架。要吵呢,可以,不要大吵。”
希思说:
“我完全同意。”
毛泽东说:
“美国人骂了我们20多年。”
希思说:
“美国人和你们的关系是又爱又恨。现在他们害怕你们的心理减少了,也就更爱你们了。”
毛泽东说:
“怕得要死!基辛格第一次到北京,好像中国人要吃他。他自己说,第一次很紧张,第二次也还有点紧张,第三次不紧张了。但是我们对美国人比较放心。”
希思说:
“我们欧洲对此很高兴。主席对日本比较放心吗?”
毛泽东说:
“对。”
希思说:
“你们是否相信日本人所说的和平意图?”
毛泽东说:
“在可以估计到的一段时间内是信的。将来很难说。但是我们不怕你们欧洲。”
希思说:
“没有理由要怕欧洲。”
毛泽东说:
“过去怕呢!”
希思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毛泽东说:
“没有冤仇。过去不仅英国,还有法国、意大利、德国、奥匈帝国……八国联军。”
周恩来插话说:
“还有俄国、日本、美国,8个国家代表12国,那是1900年。”
毛泽东说:
“都成了历史了。你们剩下一个香港问题。我们现在也不谈。到时候怎么办,我们再商量吧。是年轻一代人的事情了。”
他回头问周恩来:
“还有多少时间?”
周恩来回答说:
“是1898年租给他们的,租期99年,到1997年期满,到现在还有24年。”
希思说:
“1997年香港会有一个平稳交接。”
“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怎么办,我们再商量吧。”毛泽东说罢,指着坐在不远处的王洪文和邓小平又说:“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次会谈,毛泽东给希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来希思在回忆录中说:“当我1974年5月在北京第一次会见毛泽东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同他交上了朋友。毛泽东是一位非常令人愉快的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的热情欢迎使我毫不拘束,而且,他不仅了解我爱好航海和音乐,而且还了解我向他介绍的我的一行中的每一个成员。在其后的会谈中,双方都开了许多玩笑。总之,同他谈话既使人感到愉快,又使人感到兴奋。”“对于中国国内问题,毛泽东所关心的是确保8亿人——到本世纪末很可能达到10亿——能有饭吃,不担心挨饿,并使他们的住房、医疗和受教育的条件得以改善。”
5月29日下午,毛泽东会见了马来西亚总理拉扎克。陪同会见的是周恩来和王洪文。拉扎克在会谈中说,希望中国不要支持马来西亚共和人民军,让他们“停止战斗”。毛泽东表示不同意。拉扎克说:
“如果他们不放弃斗争,我们就不得不动用军队和警察来杀死他们。”
毛泽东回答说:
“那是你们的政策,你的办法,我们不能说什么话。劝你们不要杀人,也不行呢!”
拉扎克说:
“你说,你和他们没有关系。”
毛泽东说:
“现在也有关系,将来还有!因为我们是共产党员呢!怎么没有关系呢?至于你们采取什么政策,我们不能干涉。我们和他们是党派之间的关系,我们跟你们是国家关系。我们跟各国共产党很多都有关系。我们不隐瞒这一点。他们如果有胜利,有发展,我们是高兴的。因为我们也是共产党,各国共产党我们不能拒绝他们到我们这个国家来。至于你们各国的内政,我们不能干涉。你们或者是和平,或者是战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欲知毛泽东在外事方面还有什么重要活动,请看下一章内容。
东方翁曰:有历史学家曾经评论说:“毛泽东把他的重大思考,以坦率、诚恳和循循善诱的谈话方式,首先向非洲朋友倾吐出来,出于‘改造世界’的革命胸怀,第一次提出了关于三个世界划分的理论。这个三个世界理论的主旨,是联合一切可能联合的力量,建立广泛的反对美、苏霸权的国际统一战线。毛泽东始终认为,作为国际无产阶级柱石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坚决地站到第三世界一边,同他们一道进行反帝、反霸、反殖民主义的斗争。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社会主义国家都不能站到第三世界国家的对立面去,成为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超级大国。所以,毛泽东一再告诫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永远不称霸,永远不要做超级大国。”此说一言中的,诚可信也。不知后人还能否践行这一伟大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