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首明月诗词,清月如霜,静谧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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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唐・刘方平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这首月夜春歌以纤毫之笔捕捉季节嬗变的瞬间。首句“月色半人家”如银剪裁开夜幕,北斗南斗的斜倚为苍穹装上转轴,天地在静谧中悄然流转。后两句骤起微妙震颤——当人们还裹着冬夜的寒衾,泥土中蛰伏的虫豸已率先接收春神的电报。那穿透绿窗纱的虫鸣不是声音,而是温度计里窜升的水银柱,是冻土下涌动的春潮。诗人用听觉打通触觉,让纤弱的虫声驮起整个季节的重量,在盛唐雄浑的诗卷中,留下这枚玲珑的春之胎记。

望月怀远

唐・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首望月诗如银辉编织的相思网,将天涯游子的怅惘凝成永恒月光。首联“海上生明月”五字横绝千古,浩渺烟波托起玉轮,瞬间打通地理阻隔,让离散的灵魂在清辉中同频共振。颔联“怨遥夜”与“起相思”构成因果回环,长夜因思念而漫长,思念因长夜更浓稠。颈联“灭烛怜光”的细腻与“披衣觉露”的微颤,让无形的愁思有了光的质地与露的重量。尾联徒手掬月成空,只得托付梦境——这徒劳的盈握,恰似所有思念者共有的生命困境:最圆满的月光,永远照不亮咫尺天涯的归途。

10首明月诗词,清月如霜,静谧无限

把酒问月·故人贾淳令予问之

唐・李白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这首问月诗如银河倾泻的酒樽,盛满谪仙人对永恒与须臾的终极叩问。开篇“停杯一问”的醉态,实则是以诗为梯攀援宇宙的清醒——当手指触及冰轮边缘,千年时光在杯底碎成涟漪。“月行却与人相随”的悖论,恰似命运对追梦者的温柔嘲讽:我们追逐的永恒,不过是时空长河里一尾银鳞的幻影。诗中“今月古月”的互文如镜厅叠映,照见所有仰望者共同的怅惘:那轮曾照亮屈子峨冠的明月,此刻正将李白的青丝染成霜雪。而当“金樽对月”的剪影凝固成诗,刹那的醉语便凿穿了时间岩层,让每个举杯的后来者,都能在月光中打捞起自己的永恒碎片。

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

唐・王建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这首中秋诗如一幅淡墨写意,在银辉漫洒的庭院勾勒出人类共通的思念图谱。前两句以“地白”摹写月色浸染的幻境,栖鸦静默、冷露凝香,桂花的幽芳裹着寒气渗入每个毛孔,恍若触摸到秋夜的肌理。后两句陡转时空视角,当所有人仰首共沐清辉,“秋思落谁家”的设问却让团圆的月光碎成满地孤影——那无处寄放的思念,既属于捣衣砧上的少妇,也属于戍楼望乡的征人,最终化作文化基因里永恒的乡愁密码。二十八字不染悲声,却道尽人间所有望月者心底的温柔刺痛。

月下独酌四首·其一

唐・李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这首独酌诗以月光为镜,照见谪仙人最孤独也最浪漫的灵魂独舞。开篇“独酌无相亲”的冷清,在“对影成三人”的奇想中骤然升温——明月作杯,孤影为伴,寂静的花间竟被醉意酿成喧闹的盛宴。“月徘徊”“影零乱”的动态摹写,让天地的呼吸与诗人的癫狂同频共振。当清醒时的交欢化作醉后的离散,那抹挥之不去的孤寂却成了最醇厚的酒曲:李白在永恒的孤独里蒸馏出超越时空的诗意,证明真正的逍遥不在高朋满座,而在与天地精神独往来的刹那清欢。

江中望月

唐・卢照邻

江水向涔阳,澄澄写月光。

镜圆珠溜彻,弦满箭波长。

沉钩摇兔影,浮桂动丹芳。

延照相思夕,千里共沾裳。

这首望月诗以江波为笺、月光为墨,写就了初唐诗人最清丽的相思帖。首联“澄澄写月光”五字如银毫点染,将流淌的江水化作铺展的宣纸,月华在其上题写流转千年的心事。颔联巧用“镜圆”“弦满”的月相之变,让时光在珠玉般的光影中悄然流转,箭波似的江痕暗藏离弦之箭的怅惘。颈联笔触忽而跃入神话,玉兔桂树的倒影在波心摇曳,丹桂芬芳随水纹荡漾,恍若吴刚斫木的清响穿透碧落黄泉。尾联“千里共沾裳”最见妙思,以沾衣冷露的触觉打通空间阻隔,让盈盈一水间的相思,在月光的经纬中织成跨越千年的温柔绸缎。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宋・苏轼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中秋词如银河倾泻的酒樽,盛着苏轼穿越千年的宇宙叩问与人间眷恋。开篇举杯问天的醉态,实是清醒的哲思——当手指触及冰轮的刹那,琼楼玉宇的寒光与人间烟火的暖意,在词人胸中激荡成永恒的浪涛。“起舞弄清影”的独白,既是谪仙遗风的回响,更是对红尘世相的深情拥吻。词尾“千里共婵娟”的月光,穿透悲欢离合的迷雾,将个体思念熔铸成普世的人文关怀。东坡以月为舟,载着宋人的精神图谱,在阴晴圆缺的永恒循环中,抵达了华夏文明最温润的精神原乡。

采桑子·恨君不似江楼月

宋・吕本中

恨君不似江楼月,

南北东西,南北东西,

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

暂满还亏,暂满还亏,

待得团圆是几时?

这首词以月亮为双面镜,照见爱情里最矛盾的心绪。上片“恨君不似江楼月”,嗔怪爱人不如明月般朝夕相随,用四个方位词编织成天罗地网般的依恋;下片“恨君却似江楼月”,又怨其如同月轮圆少缺多,以盈亏循环暗喻聚散无常。两个“恨”字如阴阳两极,将眷恋与嗔怪、圆满与残缺的悖论熔铸成情感的太极图。“暂满还亏”的叠句如月下捣衣声,声声叩击着等待的砧板,而末句诘问“待得团圆是几时”,让所有嗔怨都化作月光里浮动的尘埃——原来最深的恨,不过是爱到极处时的倒影。

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宋・辛弃疾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现。

这首田园词如一幅水墨长卷,在蝉鸣蛙鼓中铺展南宋乡村的清凉夏夜。上片“明月别枝”惊起鹊影,清风拂过蝉翼,稻浪深处的蛙鸣将丰收预言谱成月光奏鸣曲。下片笔锋轻转,疏星细雨点染出空灵山色,路转溪头的茅店忽现,恰似命运对羁旅客的温柔慰藉。稼轩以将军卸甲后的细腻,捕捉到“七八个星”与“两三点雨”的精确诗意,让金戈铁马的豪气化作稻花香里的闲适。当马蹄声渐远,词人在蛙声织就的夏夜锦缎中,寻回了中国文人心中永不褪色的桃花源。

落梅风·人初静

元・马致远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

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零。

这首小令如墨色绢本,在月光与梅影的交界处题写永恒的孤寂。首句“人初静”三字掷地成霜,万籁俱寂中唯有明月高悬如鉴,纱窗上斜倚的梅枝恍若命运在宣纸投下的斑驳批注。“梅花笑人”的奇想最见匠心,疏影摇曳竟成对孤独者的揶揄,而“月沉孤零”的顿悟,让人与梅在破晓前达成默契——所有清高姿态终将坠入相同的虚无。二十八字间,元曲的市井灵气与文人雅意浑然交融,那抹随月西沉的不仅是梅花暗香,更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窗前永不消散的精神投影。

来源:古典诗词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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