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张君：成也团伙败也团伙

悍匪张君：成也团伙败也团伙

2000年9月初，湖南湖北这两个兄弟省份在交界处同时发生大规模警力调动。

湖南这边，省公安厅长李贻衡亲自挂帅，数千名干警及武警悉数出动，在湘北重镇常德布下天罗地网，仅小小的常德城区就密布十四个大卡，三十二个小卡。而在常德外围，由各市、县公安局长亲自指挥的小分队也在各个关键卡口严阵以待，他们几乎全副武装。

与常德比邻的湖北石首、公安一带同样是山雨欲来。湖北省公安厅厅长陈训秋坐镇武汉遥控全局。他先是向两省接壤关口派驻一千多名干警，随后又动员全省十万警察（包括武警）心系一处，必须全部上街（保护金融机构）、上路（巡逻盘查）、上车（检查过往车辆）、上卡（交通路口设卡）。或许是还不放心，他又派出以副厅长尚武为帅的省级警力集团赶赴荆州，面向湖南居中指挥。

两边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一定是哪里出了大事……

长沙大案

令两省警方马不停蹄的是一桩惊天大案。大到什么程度？就说一点，案件发生后，远在北京的公安部部长的贾春旺忧心忡忡，他甚至主动致电湖南警方，“有困难立即汇报”，显然，贾部长担心仅凭湖南一省之力难以招架。

而这桩大案就发生在湖南。

2000年9月1日下午6时，中国农业银行常德分行江北支行的员工正在准备下班前的善后工作，他们在等候农行的运钞车——每天这个时候，运钞车会来取走钱箱。

6时5分左右，运钞车准时抵达，他们收取了沿途16个网点的钱箱，车内已有224.8万元的入库款，江北支行是最后一个。

两名持七九式微型冲锋枪的经警与两名出纳先后下车，这本是一次寻常的欠款交接：经警肖卫东与实习出纳王平会进入银行取走钱箱，经警王建国要站在副驾驶处警戒，出纳李敬下车准备正式交接，司机周军留守车内。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司机周军。6时6分，周军发现三名持枪蒙面人突然窜出，呈扇形朝运钞车靠拢，已经是近在咫尺。

周军还未有任何动作，一名劫匪已窜至车前，开枪击中出纳李敬后又从车窗外射击，将周军击倒。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劫匪举枪便射，已经走到银行门口的肖卫东和王平中弹倒地，正在警戒的王建国连中七枪，瞬间气绝。

随后，劫匪又对周军、肖卫东、李敬头部补枪，抢走两把冲锋枪以及李敬身上的运钞车库门钥匙。

劫匪原本打算用钥匙打开库门，拿走钱箱后逃跑。但慌乱中开门的劫匪不慎将钥匙折断。这时，听到枪响的银行员工已摁响警铃，三人惊恐之下只得放弃抢劫，仓皇逃窜。

距离运钞车约50米处，另一名劫匪坐在出租车中接应。他见抢劫不成，立即掏枪打死出租车司机，并招呼同伙上车。

劫匪的罪恶仍未结束。

一名路人骑自行车路过，因担心其认出车牌，劫匪连开数枪将其打死。在逃窜过程中，劫匪撞伤一名3岁女童后被一辆板车挡住，并引发群众围观。为求脱身，他们朝围观群众开枪，造成多人受伤。

常德警方赶到现场时，劫匪已经没了踪迹，留给民警的是一个7死4伤的犯罪现场。

案发第二天上午，湖南省公安厅长李贻衡赶赴常德亲自督战，在他的指挥下，2300多名公安武警主动出击，采取击水赶鱼、打草惊蛇的策略，排查常德范围内所有旅店、车站码头、建筑工地以及出租房。

作为邻省，湖北陈兵省界自然有守株待兔的考量，稍知内情的人也不会认为湖北警方草木皆兵，过于兴师动众，因为这帮悍匪曾让鄂警吃尽苦头。

就在常德9.1大案前一年，湖北武汉一家商场发生金店劫案，四名持枪劫匪抢走价值350万元的黄金首饰，打死一名保安，并与武汉警方展开激烈枪战，导致两位民警受伤。尽管武汉警方在10分钟内封锁全城，劫匪仍然逃之夭夭。

时隔一年，听闻常德又遭洗劫，湖北警方根据初步情报判断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伙人所为。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省界屯集重兵，严防群狼入室。

湘鄂两省交界处部分县市

常德劫案惊扰的不止是湖北。

2000年9月2日清晨，距离血案仅十来个小时，重庆市公安局派出的工作组就已抵达湖南。这是公安部统筹协调的结果，把各方力量汇聚成一个拳头，破案机会或许会更大。

重庆市公安局也不敢置身事外，从常德劫案汇总的情况来看，这伙劫匪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多年来苦苦追踪的悍匪集团。

重庆援兵抵达的当天，湖南省公安厅立即委托弹痕专家李刚主持常德“9.1”持枪抢劫案的枪弹物证鉴定工作。36岁的李刚师从中国第一代弹痕专家肖桂林，是重庆市公安局弹道痕迹实验室的一员干将。

9月3日晚，公安部五局副局长傅政华、被誉为中国第一号刑侦专家的乌国庆驰援常德，指挥协助破案。再加上长沙、武汉方向增援的刑侦精英，常德已汇聚国内刑侦领域的各路精兵强将，一场群猫捉群鼠的大行动就此展开。

猫捉群鼠

众多外援中，来自重庆的警员执念最深。

倒不是说重庆警方比其他刑侦人员更加嫉恶如仇，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让每个人都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该犯罪团伙早在常德血案之前就已在重庆犯下多起大案。几年来，山城民警一直在全力缉凶。

6年前的1994年11月，重庆江北区农贸市场发生一起枪击案。个体户王礼明在农贸市场一间公厕内遭人枪杀，身上6000元现金被抢。

在案发现场，弹痕专家李刚发现了几枚弹壳。尽管没有破案，李刚仍然不留遗漏地做了细致检测，他知道那上面必定藏有凶手的罪证。

这时李刚还不知道，他和重庆人民将见证一个凶残匪帮的疯狂犯罪史。

两个月后，重庆市渝中区和平路再度发生持枪杀人抢劫案 。劫匪打死一名从储蓄所取款的包工头，并抢走5万元现金。

李刚迅速赶到现场进行痕迹鉴定，发现本案所用枪支与农贸市场枪击案一致，警方遂作并案侦查。

1995年12月22日，重庆市沙坪坝区一商场内金店再发劫案，价值50万元的金品遭抢。两名持枪劫匪打死一人，打伤多人，随即逃逸。通过比对现场弹壳，李刚推断这又是该团伙犯下的罪案。

至此，该犯罪团伙已在重庆作案三起，欠下累累血债。

团伙作案时使用的枪支（图片源自重庆商报）

作为警察，李刚做梦都抓住这帮人，无奈的是，一年下来，重庆警方连歹徒的真实身份都没查清。

这固然与当时的刑侦技术有关，但劫匪狡猾的作案手法也给破案带来了极大的难度：他们每次作案前都会踩点，行动都在须臾之间，且会精心伪装，要么戴头套要么戴帽子，抢得赃物后便迅速逃窜。

重庆警方手里的线索少得可怜，除了几张目击证人的描述画像、每次案发现场留下的弹壳，几乎再无一物。对方在暗，我方在明，重庆警方一时也忧心忡忡，他们开出高额悬赏，希望能从别的渠道获取这帮悍匪的蛛丝马迹。

一年下来，悬赏并没有效果，案情仍是一筹莫展。更糟糕的是，这帮劫匪仍在持续作案。

1996年12月25日，重庆市渝中区一家百货公司金店被劫，造成一死多伤。歹徒作案手法与前几次如出一辙。

就在同一天，重庆汉寿县一辆运钞车遭遇持枪抢劫，歹徒使用八一式半自动步枪疯狂扫射，引起巨大轰动。

尽管李刚从现场遗留弹壳中找到证据，将此次案件排除在系列抢劫案之外，但同时发生的两起大案无疑令人惊恐且无力，谁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起类似的血案。

奇怪的是，日子一天一天翻过，这帮劫匪却好像从山城消失了一样。尽管重庆涉枪案件仍有发生，但李刚却再也找不到系列大案的影子。

难道他们抢够了？打算收手了？

就在重庆警方喘息之机，外省却突然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案情。

1997年11月27日，三名持枪匪徒冲进地处长沙市中心的友谊商城，打死两名营业员，抢走价值160万元的黄金首饰，随后又在商场里朝阻碍他们的混乱人流开枪，打伤四人后乘坐接应的出租车逃之夭夭。

1998年12月19日，三名可疑男子出现在长沙湘江宾馆，服务员报警后，三人察觉不对，夺路而逃。亡命途中，他们杀死一位出租车司机，开着抢来的车辆往湖北方向逃窜，并强行冲关，打死两名治安检查站工作人员。

1999年1月4日，这伙人又出现在武汉，酿成那场罕见的警匪枪战。

尽管发生在外省，李刚却一个不落地参与了这些案件。通过弹痕分析，他认定这三起案件与重庆四案是同一伙人所为。

也正是基于重庆警方的这一判断，公安部开始着手统筹多省协同办案，一个更加清晰的团伙样貌出现了。更令办案人员激动的是，这个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纰漏的犯罪团伙终于犯错，木桶其中的一块围板松动了。

转机出现

在各种罪案实录中，团伙犯罪往往比单人作案更容易露出马脚，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团伙总会有个薄弱的点，一旦被抓住命门，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但警方在对渝湘鄂系列持枪抢劫案进行研判后却发现，这伙人看起来毫无破绽。

作案时间上，几起大案均发生在下午下班时刻，此时正是商场、店铺管理相对松懈、人流最多的时候，此时犯案极易得手，也方便他们藏匿在人流车流中逃脱。

作案手法上，劫匪下手迅猛并且残忍，都是突然窜出，然后直击受害人的太阳穴。而且枪法极准，多是一枪毙命，不留活口。遭遇混乱人群时，他们会开枪驱散，没有任何顾忌。

逃跑方式上，劫匪采取一种极其狡猾的方式。往往先由一名同伙抢得一辆出租车在现场等候，一旦得手便杀死司机，开车逃跑。逃离现场后再换乘一辆车，半路弃车逃遁，消失在警方视线中。

如此缜密的团伙犯罪实属罕见，并案多年来，警方甚至没有摸清这个团伙的具体人数，只知道不少于四人。他们的犯罪路径更是无从判断，所以各地警方只能严防死守，无法主动出击。

哪怕是后发制人，警方也有人手不足、力有未逮的尴尬。1991到2000这十年间是我国涉枪暴力犯罪的高发期，针对金店、银行的抢劫更是层出不穷。据官方数据，仅广东省1996年发生的银行劫案就有22起，全国更是高达百起。这样大面积出现的严重暴力事件令各省警方疲于应付。

常德9.1大案后，面对犯罪分子已经潜逃的现实，联合专案组空有精兵强将，却不知道该往哪处使劲儿，这一度令他们头疼不已。

谁也没想到，一部手机会成为案情的转机。

就在9.1大案当天的上午8点，常德警方接到本市一位村民报案，这位村民发现头一天停在本村河堤附近的一辆出租车仍然停在那里，而且空无一人，十分可疑。

常德刑警立即赶赴现场检查，并在松土内发现一男一女两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办案人员立刻进行身份比对，确定两具尸体便是半个月前失踪的胡梦廉夫妇，二人皆是中枪身亡。

这看起来像是一桩普通的抢劫杀人案，警方并没有往系列大案上去想。但是当天下午，农业银行江北支行发生7死4伤的抢劫大案，联想到胡梦廉农行行长的身份，再钝感的人也能察觉到个中关联。

联合调查组得知这一情况后极度重视，在展开搜捕的同时，又另派一路人马调查双尸案。根据弹道检测报告，这起案件中所用枪支与9.1大案一致，警方基本确定两起案件是同一伙人所为。

案件转折点就此出现。

在现场勘查时，民警发现了一个空手机套，警方判断劫匪拿走了手机。这一信息的价值毋庸置疑——只要劫匪使用这部手机，警方就能顺藤摸瓜，对他们精准定位，并实施抓捕。

从2000年9月1日起，专案组民警开始与电信部门合作，并成功监听数起通话，一张大网就此作成。

很快，第一个好消息传来：9.1大案后，被抢手机在湖南益阳、常德两地被频繁使用。根据这一线索，湖南省公安厅决定增设益阳专案指挥部，与长沙、常德指挥部协同作战。同时，专案组推断这伙劫匪极有可能是常德人或益阳人，遂加大对这两地的布控力度。

随后的好消息接踵而至。

9月4日晚，益阳警方接到报警：两名可疑男子出现在城区某娱乐城，要求特殊服务。老板娘拒绝其要求后遭人身威胁。警方调查后确认二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出于谨慎，当晚并未展开行动。

9月5日早晨8点，那部关键的手机再次与益阳通话。根据技术定位，警方终于查清了这名劫匪的藏身之处。

专案组当机立断，收网！

9点30分，几百名荷枪实弹的公安、武警包围了益阳一幢六层民宅。半小时后，一名男子走出房门，早已埋伏的警员闪电出击，将其擒获后迅速塞进车中进行突击审讯，该男子自知逃生无望，只好招供：他叫赵正红，益阳人，9.1劫案正是他们团伙所为。

在赵正红的指认下，警方一举擒获躲藏在大楼内的两名同伙。

至此，这个经年作案、多省流窜的犯罪团伙终于开始土崩瓦解。直到拿到被捕案犯的口供警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团伙为什么能流窜多年，且屡屡逃脱。

罪恶伏法

跟帮派一样，这伙劫匪也有一个龙头老大。在赵正红和其他同伙眼中，老大张君是这个团伙的绝对核心，也是个天生犯罪狂。

1966年8月，张君出生于湖南省常德市安乡县，家中姊妹7人，张君最小，从小便好勇斗狠。17岁时便因持刀伤人被劳教两年。从劳教所出来后，张君不思悔改，经常参与打架斗殴，恶名远播。

1987年，因女友肖月娥的父亲不肯嫁女，张君持刀胁迫准岳父，这才得以成婚，并生下两个儿子，分别取名张枭、张雄。张君有浓重的武侠情结，一直崇拜各路历史枭雄，两个儿子的名字由此而来。

但张君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更不是合格的父亲。婚后不久，他又因打架伤人入狱5年。见丈夫不思悔改，肖月娥毅然决然地与这个伤透她的男人离婚，此时张君还在狱中。

第二次出狱后的张君妻离子散，一无所有，无所顾忌的他开始彻底黑化。

1991年6月，张君第一次在常德津市尝试抢劫香烟批发店，他打算放火之后再趁乱搜刮。但店老板突然出现，张君计划落空，放了一枪打伤老板后逃窜。

此后，张君意识到帮手的作用。

从1993年开始，张君招兵买马，陆续将同乡陈世清、同村兼亲外甥的李泽军、益阳人赵正龙招至麾下。

张君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但却从未放松过对同伙的警惕。这是他能够流窜多年不败身份的绝招。

招募同伙时，张君多以同乡、亲戚为目标，方便他知根知底。为了让新成员死心塌地，张君甚至模仿电影中的情节，要求新人杀人沾血，纳下投名状。

张君团伙犯案以持枪抢劫为主，但张君却从不放心把枪交给手下。所以他每次都是在作案前分发枪支，事情办完，他便将所有枪支收回。

除了严格筛选成员，张君还会防患未然。

1993年4月，张君与牢友刘某某一同抢劫，混乱中刘某某腿部中枪，见此情景，张君将其骗至老家一处僻静处，锤杀刘某某后又将沉尸河中。

对犯错的团伙成员，张君毫不手软。亲外甥李泽军在一次犯案时不敢开枪，张君大怒，如果不是旁人劝阻，李泽军难逃一死。

精细的“人事管理”是张君团伙成员多年没有漏出马脚的原因之一，张君的另一张王牌便是他在作案前后的细致安排。

从1994年重庆第一桩持枪抢劫案开始，张君一直保持踩点的习惯，武广劫案时，张君甚至派出团伙一名成员到商场对面开一家火锅店，并以此为基地暗中观察，直到时机成熟才决定动手。

具体作案时，张君从不出动全部成员，每次挑的人也都不同，但分工明确，一伙人实施抢劫，剩下的人则留在窝点接应，防止出现意外。

张君团伙受审

据被捕团伙成员交代，张君选择作案城市也有讲究。担心警方封城无处可逃，他往往会在城里事先找好藏身之所，他在犯案的长沙、重庆、常德都有熟人或亲戚，一旦逃跑路线受阻便会折返回城，等到风声过后再悄无声息地溜走。警方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一个困惑：在中国，一般跨越式作案都集中在流动人口中，但多次针对流动人口的地毯式怎么就一无所获。其背后原因正在于此。张君群匪流窜作案不假，但在每个犯案城市都有一处稳定居所，这是警方起初没有想到的。

更为狡猾的是，张君为了不引起注意，每到一处都会学几句当地方言，混淆警方视线。

靠着这些精打细算，张君每次犯案后都能全身而退。

但这一次，他终于还是栽了，一直不放心的同伙果真成了他落网的关键。

继9月5日团伙成员赵正红3人落网后，9月7日，团伙另一名重要成员王雨落网。

与此同时，警方掌握了张君多名情妇的具体信息，并着手进行电话监控。

9月13日，公安部将一份秘密情况通报紧急电传重庆市公安局。根据调查，张君在重庆涪陵与一外号叫“娟子”有染，极有可能投奔娟子。

据此，公安部决定，将主战场从湖南转移到重庆，并派公安部刑侦局领导远赴重庆，与重庆专案组成员展开合作。

9月19日晚，专案组的刑侦人员监听到张君与另一情妇全红艳的通话，两人相约见面。

警方立刻行动！

当晚9时50分，重庆市公安局刑警们终于在渝中区观音岩外科医院附近发现了动静。一名可疑男子进入他们的视线，体貌特征与张君相符。

一声令下，这个横行数省的凶恶匪首终于落入法网。

也是从这天开始，张君的悍匪传说开始逐渐流传，部分媒体将他写成有情有义的“枭雄”模样，却忘了这只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并且是一场警匪攻守对垒中的绝对输家——2001年5月20日，张君在重庆受死，其团伙成员无一漏网，他们枪下的28条亡魂终于得以慰藉。

来源：刘希提灯夜行

作者：刘棠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