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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章士钊是在5月中旬乘坐北京的一架民航专机到了香港。据章含之回忆说,1969年,章士钊的夫人奚氏因肺炎去世后,“父亲的生活变得很枯燥”,章家人希望将其在香港的殷夫人接回来,但殷夫人不愿回大陆定居。章士钊便提出去香港,理由是“孤独”。但考虑到老父亲年事已高,在外交部工作的章含之和家人都持反对意见,主张继续争取殷夫人回来。章含之还说:“后来这个事情不知怎么被主席知道了,有一次他跟我开玩笑说,你们很不人道,人家要团聚,你们却阻挠,我觉得行老应该去,现在跟台湾的联系也应该建立起来。主席一发话,我们都不好再说什么了。主席后来关照总理,一定要好好准备,我们派个专机送去,造一点声势!我回去问父亲:‘你还去得了吗?’父亲说,他一定要去,这个事情(台湾问题)一直在我心上。”“主席在我们临行前说,我们派一个包机过去,就是要制造轰动效应。你想,在那个年代,一架三叉戟,一大帮家人、护士、警卫,再加上93岁的老人,能不轰动嘛!一个80岁的人(指毛泽东——笔者注)派了一个93岁的人来,其实就是想明确地向外传递两岸和解沟通的意图。”章含之回忆说:“为了我们这架专机,香港方面专门封锁了整个跑道,我印象中那天的机场是空空荡荡的。”

93岁的章士钊在家属及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坐轮椅被抬下飞机舷梯。虽然章士钊对外宣称是到香港探望第3夫人殷氏,但境外媒体毫不费力地猜出这位老人此行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台湾问题。

章含之说:“我到香港后的心情却是复杂的……香港五六月的气候十分闷热,父亲住在香港闹市区一幢楼的底层,并不太宽敞,也没有花园可以透点新鲜空气。特别是室内的冷气空调,我真怕老人受不了。”

章士钊到达香港后情绪并不热烈,并不兴奋,反而“出奇地冷静”,“他似乎意识到他是在履行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次伟大使命。”

章含之说,在章士钊到达香港之前,“张群和陈立夫的代表已经到了”。到香港的第二天,章士钊就急匆匆地安排会见各方面的旧友,“殷夫人和我都劝他休息些日子,然而父亲急不可待。”

一周后,章含之带女儿洪晃要回北京。章士钊交代她说:“你告诉总理,我已和台湾来的人接上头、开始工作了,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告诉周总理我很想北京,事情办好我就回去,叫周总理不要忘记派飞机来接我。”

章含之说:“我很少见他动感情,他是个极深邃的人”,但在这一次告别,章士钊却显得格外柔情,“他特别舍不得妞妞,临别前再三抚摸她的手和脸,要她3个月后来接爷爷。”

6月30日夜,章含之接到电话,说章士钊得了肺炎。周恩来立即下令组成医疗队连夜办签证赶赴香港;但医疗队还没动身,就传来了章老先生已去世的消息。

章士钊虽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他在香港的活动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曾经流亡美国多年靠养鸡卖蛋为生的陈立夫在1973年写了篇文章,题目为《假如我是毛泽东》,用辜君明的化名发表在香港《中华月刊》上。他在文章中说:“中国统一的真正实现,使世界知道中国人是不可欺的”,“要使中国成为文化大国,为全人类所崇仰,帝国主义者无从破坏”。陈立夫还认为,中国的统一必须靠中国人自己的努力。他说:“没有一个帝国主义者愿中国统一,要统一只能靠中国人自己的觉悟。在双方分裂对峙中,靠帝国主义在后撑腰,这些撑腰是为中国吗?不,是为他们自己,这是很清楚的。”陈立夫对祖国的统一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他在文章的结尾说:“中国人无论在大陆或台湾以及海外各地,势必额手称颂,化干戈为玉帛。”

由于中国共产党多次发出和谈建议和邀请,蒋介石出于对台湾前途的考虑,也动了与中共重开谈判的念头。在1975年春节期间,蒋介石将这一使命交给了陈立夫,陈立夫便以“总统府资政”的名义通过秘密渠道向中共中央发出邀请毛泽东到台湾访问的信息,说是欢迎毛泽东访台,与蒋介石重开谈判,开创第3次国共合作的局面。

毛泽东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但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周恩来也重病在身,便找来邓小平交待说:你可以代表我去台湾,两岸可以此为契机,尽快实现“三通”。没想到两个月后,蒋介石就在4月5日因病去世了;后来周恩来、毛泽东也于1976年先后逝世,这次国共双方的互动便就此中断了。

再说章含之在处理了父亲的后事之后,把父亲留下的那些最好的书籍送给了毛泽东。毛泽东问章含之:

“行老的那些大量藏书,你打算如何处理?”

章含之说:

“父亲生前是文史馆长,已决定捐给文史馆?”

“拿走没有?”

“通知他们两个月了,还未来搬。”

毛泽东说:

“没拿走很好。你不要去捐给文史馆或其它图书馆,他们放在地下室,结果喂了耗子。你要好好保存起来。书是要让懂得书的人看才有价值。你把它们借给真正懂书的人。有借有还,这才是发挥了书的作用。以后可以办一个纪念馆保存起来。”

7月4日,毛泽东在游泳池召见王洪文、张春桥二人。王海容、唐闻生在座。他对王洪文、张春桥说:

“你们两个是负责搞报告和党章的。今天找你们来谈几件事。近来外交部有若干问题,不能令人满意,大概你们也知道吧?”

毛泽东又说:

“外交部有一个什么《新情况》,先说大事不好,一说欺骗性更大,又说美苏主宰世界的气氛更浓。”

“中央总是说国内外形势大好。一个大好,也不是中好,也不是小好。而外交部说大事不好,欺骗性更大。经常吹什么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忽然来一个什么大欺骗、大主宰。总而言之,在思想方法上是看表面,不看实质

对于越南问题,美国战略东移,我就提出重点西移。欧洲年嘛!人家自己讲的嘛!人家自己要撤兵,有一个国家死也不让撤,说是世界革命风暴在亚洲,亚洲革命风暴中心在越南。如果不打了,就不得了了。就是机会主义,右倾机会主义。咱们就是那号人物了。我就不理!你奈何得了我吗?鄙人是右倾机会主义。究竟重点东移,还是西移,你们讨论一下。我看多少西移一点吧!人家要走路,死也要拖住。‘革命是不能妥协的。任何情况下也不能妥协的。’这是哪一条马克思主义?我们跟蒋介石妥协了两次。贵国的总统要来,请。坐在这里吹了一个钟头。

我见了一个驻西德记者,叫王殊。被新华社整得要死啊!见了我就哭。这个外交是委托他去办才办成功的。专门勾结美帝、日本、西德、英国这些坏人的是我。列宁屡次说过,碰到强盗,要么就被杀死,要么就交出自己的手枪和汽车。他主张交出手枪和汽车,等到有朝一日有机会,把这伙强盗统统消灭,手枪、汽车都收回。”

“结论是4句话: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此调不改正,势必出修正。将来搞出修正主义,莫说我事先没讲。”

毛泽东还说:

“又是外交部一个什么屁司,说是田中不能上台,上台也不能改变中日关系。”

王海容、唐闻生插话说:

“二部认为田中上不了台。外交部认为田中要上台,但中日关系不会很快改变。”

毛泽东说:

“以五十步笑百步,弃甲曳兵而走,逃到五十步的笑一百步。这是以数量而论。如果拿性质论,都是逃兵,你去翻那个《孟子》。所以,我正式劝同志们读一点书,免得受知识分子的骗。什么郭老、范老,任继愈、杨柳桥之类的争论。郭老又说孔子是奴隶主的圣人。”

“郭沫若在《十批判书》里头,自称人本主义,即人民本位主义。孔夫子也是人本主义,跟他一样。郭老不仅是尊孔,而且是反法。尊孔反法,国民党也是一样啊!林彪也是啊!我赞成郭老的历史分期,奴隶制以春秋战国之间为界。但是不能大骂秦始皇。早几十年中国的国文教科书,就说秦始皇不错了,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毛泽东所说的历史分期问题是这样的:郭沫若早在30年代提出:商代是原始社会,西周是奴隶制时代。东周以后,特别是秦以后,中国社会才进入封建社会。到了40年代,郭沫若在《十批判书》提出中商代是奴隶社会说。1951年,郭沫若重申了他的西周奴隶制说,拉开了与西周封建说争论的序幕。1952年,郭沫若提出了战国封建说。1973年,郭沫若重申把奴隶制的下限划在春秋战国之间,即公元前475年。

毛泽东说到李白的《古风》第3首时,颇为动情地说道:

“这首诗大段是讲秦始皇了不起,‘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一大篇。只是屁股后头搞了两句:‘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就是说他还是死了。你李白呢?尽想做官!结果充军贵州。走到白帝城,普赦令下来了。于是乎‘朝辞白帝彩云间’。其实,他尽想做官,《梁父吟》说现在不行,将来有希望,‘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指挥楚汉如转蓬’。那时神气十足。我加上几句,比较完全:‘不料韩信不听话,十万大军下历城。齐王火冒三千丈,抓了酒徒付鼎烹。’把他下了油锅了。”

7月5日,周恩来得知毛泽东在同王洪文、张春桥谈话时批评了外交部,就在外交部长姬鹏飞写给毛泽东的检讨报告中加注道:

“这些错误与我的政治认识和工作方式有关。”

毛泽东圈阅了这份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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