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篇《勤政励学箴》2则：原文+译文

董其昌楷书《勤政励学箴》，疏朗匀称、飘逸空灵！堪称楷书精湛之作。

《勤政励学箴》

董其昌

勤政篇

【原文】

太极构天大宝，首物徤惟不忘动。

故不屈一念之怠，万情之郁；一日之荒，万几之缺。

【译文】

“太极”（天地本源）构建起天下最珍贵的（君主）基业，世间万物的根本特性是 “刚健不停、永不停歇”（“健惟不忘动”，源自《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因此，不能容忍哪怕一丝一毫的懈怠，否则会导致万千情志郁结不畅；不能荒废哪怕一天的时光，否则会造成万千政务（“万几”，指帝王日常处理的繁杂政事）出现缺失。

【原文】

粤稽往古，惟虞无为，相儆相戒，惟时惟几。

政巳风动，犹思弼违；学巳执中，犹虑危微。

【译文】

考察古代（圣王治国），即便像虞舜那样推行 “无为而治”（顺应规律、不妄为），君臣之间仍相互警醒、相互告诫，时刻关注时序变化与事务萌芽（“惟时惟几”，指把握时机、防微杜渐）。

即便政令已像春风般推行（“政已风动”，指政令畅通、影响广泛），仍会思考如何纠正偏差（“弼违”，指辅佐君主纠正过错）；即便治学已能秉持 “中庸” 之道，仍会忧虑细微处的危险（“危微”，指潜在的风险与隐患）。

【原文】

何以勤政？

此心常迅，威福必揽，无参吾愠，

听览必公，无恡清问。

靡敬而存，不振而奋。

【译文】

怎样才能做到 “勤政”？

要让内心始终保持敏锐迅捷（不迟钝、不拖延），掌控赏罚大权（“威福”，指君主的赏罚之权），不让个人的喜怒（“愠”，指恼怒）干扰判断；

处理奏章、听取意见必须公正，不吝啬（“无恡”）向臣下征询清正合理的建议（“清问”）。

即便不必刻意敬畏，也要始终保持敬畏之心；即便不必刻意振作，也要始终保持奋发之志。

励学篇

【原文】

何以励学？

此心常纯，外自讲筵，内达重闉，扣文求交，考古问津。

【译文】

怎样才能做到 “励学”（勉励治学）？

要让内心始终保持纯粹（无杂念、不浮躁）：对外参与讲经论道的筵席（“讲筵”，指君主或学者与臣下、弟子讨论学问的场合），对内深入宫廷（“重闉”，指皇宫深处），钻研文籍以探求学问的交融（“扣文求交”，指深入解读文献、寻求知识的贯通），考察古事以找到治学的路径（“问津”，指探寻方法）。

【原文】

昼为宵得，静养瞬存。

毋曰深居，不废听断。

九重严邃，三接犹判。

一念不新，群情必涣。

辰午二朝，休哉旧贯。

【译文】

白天学习的内容，夜晚要消化领悟；既要静心修养，也要时刻留存（对学问的专注）。

不要说 “身处深宫”，就荒废政务的处理与判断（“听断”，指听取奏报、判断事务）。

即便皇宫幽深庄严（“九重严邃”，指帝王居所的幽深），多次接见臣下（“三接”，指多次召见）仍要清晰判断事务。

哪怕一个念头不更新（不学习、不进步），百姓的心意也一定会涣散（失去民心）。

“辰时（上午 7-9 点）”“午时（中午 11-13 点）” 两次朝会（“辰午二朝”，指固定的朝会时间），这一优良的旧制实在值得延续（“休哉旧贯”，指称赞旧有制度的完善）。

【原文】

毋曰索处，不辍讨论。

便辟易志，冶艳汨真。

讲筵济济，格论龂龂。

召对盛典，钦哉慎遵。

【译文】

不要说 “独自居处”，就停止学问的讨论。

谄媚逢迎的人（“便辟”，指巧言令色的人）会让人改变志向，艳丽浮华的事物会蒙蔽本真（“汨真”，指扰乱真心）。

讲经的筵席上人才济济，探讨正理时争论恳切（“龂龂”，指争辩时态度认真）；

君主召见臣下应答的盛典（“召对”，指君臣问答），要心怀敬畏、谨慎遵从。

【原文】

毋曰勤劳，有妨珍摄。

此身康宁，繇心兢业。

户枢不朽，流水不渫。

法天行徤，谅哉往牒。

【译文】

不要说 “政务勤劳”，就妨碍身体的保养（“珍摄”，指保养身体）。

自身的健康安宁，源自内心的谨慎勤勉（“兢业”，指兢兢业业）。

门轴因为常转动而不腐朽，流水因为常流动而不污浊（“不渫”，指不淤积、不污浊）；

效仿天道 “刚健不息” 的本性（“法天行健”），这一真理在过去的典籍中（“往牒”，指古代文献）已有明确记载，确实可信啊。

警诫篇

【原文】

主不勤励，暇日必多。

曲房绣幕，恒舞酣歌。

岂不愉快？恐戕天和。

三风十愆，圣哲所诃。

【译文】

君主若不勤奋勉励（自身），空闲的日子必定会增多。

在幽深华丽的房间（“曲房绣幕”，指奢华的居所）里，沉迷于不停的歌舞、酣畅的宴饮。

难道不快乐吗？但恐怕会伤害自然的和谐（“天和”，指天地间的和谐之气，也指人体的平和）。

“三风十愆”（古代指三种恶劣风气与十种过失，如巫风、淫风、乱风，及对应的过失），是古代圣贤所严厉谴责的（“诃”，指斥责）。

【原文】

主不勤励，阴阳或易。

天之晦明，人之感寂。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自古圣王，宵衣旰食。

【译文】

君主若不勤奋勉励（自身），天地间的阴阳之气可能会紊乱（“阴阳或易”，指自然规律失衡，也喻指朝政失常）。

上天有明暗交替，人间有悲欢离合（“感寂”，指情感的感应与沉寂）。

（百姓尚且）太阳升起就劳作，太阳落下就休息；

自古以来的圣明君主，却早起晚睡（“宵衣旰食”，指天不亮就穿衣、天黑了才吃饭，形容政务繁忙）。

【原文】

主不勤励，民瘼恐遗。

寸丝粒粟，亿膏兆脂。

闾阎之积，宗社之赀。

有无不言，少府何私？

【译文】

君主若不勤奋勉励（自身），百姓的疾苦（“民瘼”，指百姓的苦难）恐怕会被遗忘。

（百姓缴纳的）每一寸丝、每一粒粟，都是亿万百姓的血汗（“亿膏兆脂”，指百姓的血汗，“膏脂” 喻指民力、民财）。

百姓家中的积蓄（“闾阎之积”，“闾阎” 指民间），是国家与宗庙（“宗社”，指国家）的资本。

（君主）若不了解百姓的贫富状况（“有无不言”，指不听取百姓的实情），负责皇家财政的 “少府”（古代官名，掌管皇室私财）又有什么理由私藏财物呢？

【原文】

主不勤励，爱憎恐惧。

颐指拂心，榜棰任意。

敢不受哉？其情实？

对鸟穷则啄，兽穷则鸷。

【译文】

君主若不勤奋勉励（自身），就会被个人的喜爱、憎恶与恐惧左右。

（对臣下）用脸色示意（“颐指”，指傲慢地指挥）、违背臣下的心意，随意用刑杖责罚（“榜棰”，指杖刑）。

（臣下）难道敢不接受吗？但他们的真实心情（必定充满怨恨）。

鸟儿走投无路就会啄人，野兽陷入绝境就会变得凶猛（“鸷”，指凶猛）。

【原文】

汤敬日跻，盘盂勒词。

武敬胜怠，几杖得师。

圣主好善，时命箴规。

小臣祗承，敢告仆司。

勅撰并书。

【译文】

商汤王（“汤”）心怀敬畏，德行日益提升（“日跻”），在盘盂上刻下警诫的铭文（“盘盂勒词”，指将箴言刻在日常器物上以自警）；

周武王（“武”）以敬畏之心克服懈怠，从几案、手杖（“几杖”，指日常用具）中领悟治国的道理（“得师”，指获得启发）。

圣明的君主喜好善行，时常下令让臣下进献箴言规诫（“箴规”）。

小臣我恭敬地接受命令（“祗承”），斗胆将这些话告知掌管文书的官员（“仆司”，此处泛指办事官员）。

（此篇）由皇帝下令撰写并书写。

《勤政励学箴》

佚名

【原文】

惟天生民，厥有常性。

好是懿德，人之所灵。

服膺圣训，兢兢业业。

日省吾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译文】

上天孕育百姓，每个人都有不变的本性（“常性”，指先天具有的善良本性）；

喜好美好的德行（“懿德”），是人类区别于万物的灵性所在。

（应当）牢记圣贤的教诲，做事兢兢业业；

每天反省自身，有过错就改正，没有过错就进一步勉励自己（提升修养）。

【原文】

勤以补拙，政在养民。

励精图治，务学脩身。

学无止境，道在日新。

博观约取，厚积薄发。

【译文】

用勤奋弥补笨拙，为政的根本在于养育百姓（“养民”，指让百姓安居乐业）；

振奋精神致力于治理（“励精图治”），同时务必通过学习来修养自身。

学问没有尽头，探求 “道” 的关键在于每天都有新进步（“日新”）；

广泛观察、选取精华（“博观约取”），积累深厚后再少量释放（“厚积薄发”，指积累充分后再发挥作用）。

【原文】

居官者当清心寡欲，以民为本。

致广大志，尽精微功。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公正廉明，是为良吏。

【译文】

做官的人应当保持内心清净、减少欲望，以百姓为根本；

树立远大的志向（“致广大志”），在细微处下功夫（“尽精微功”，指注重细节、精益求精）；

不要因为善事微小就不去做，不要因为恶事微小就去做；

公正、廉洁、光明磊落，这样才是好官（“良吏”）。

【原文】

士子者宜笃志好学，自强不息。

穷理致知，躬行实践。

立言立德，立功立名。

垂范后世，永光家邦。

【译文】

读书人应当坚定志向、喜好学习，自强不息（“自强不息”，源自《周易》，指努力向上、永不停歇）；

深入探究事物的道理以获得知识（“穷理致知”，儒家治学方法），亲身实践（“躬行实践”，指将学问用于实际）；

（通过）著书立说（“立言”）、修养德行（“立德”）、建立功业（“立功”）、成就名声（“立名”），

成为后代的榜样（“垂范后世”），让家族与国家永远增添光彩（“永光家邦”）。

来源：采莲曲

本文编辑于：202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