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现代人该如何看待佛教
繁体每次去雍和宫这样的地方,看到那些穿着摩登的现代都市男女,双手拈香,一脸无知又虔诚的站在佛像前叩拜,我的内心总会升腾起一丝淡淡的遗憾,遗憾现代教育在这些人身上的油盐不进。
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说:我们这个时代的命运,其特点就是理性化和理智化,以及首先是世界的祛魅。
如果他活到今天,肯定会大失所望。事实证明,技术催促着时代在快速发展着,但是由贪婪和懒惰而引发的人类的愚昧却依旧根深蒂固,跟佛祖证道时并无二致。佛陀悟道两千五百多年的时间里,佛像修了不少,寺院建了许多,但是佛陀的教义却并没有因此而传播得更远,影响到更多的人。
电影《长安的荔枝》中有多处跟佛教相关的镜头。比如右相杨国忠在佛像后面的阴影中策划劳民伤财的敛财手段,慈眉善目的佛像背后,站着的是一个贪婪与狠辣的人。此外,杨国忠用九环锡杖暴打李善德的场景,也很有戏剧张力。
我认为这些镜头都很好地在暗示,“佛门”从来不是普渡众生的地方,寺院其实一直是一个吸纳贪欲、反映阶级差异的所在。从古至今,来到这里的人,没有多少真正期待像佛祖那样证道之后,能够“挣脱轮回,离苦得乐”的。人们通过不同的打赏额度,在这里求权、求名、求利。
公元前5世纪,35岁的释迦牟尼在菩提伽耶成道,领先世人2000多年,提出了许多被当今心理学验证的假设。在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基础上,提出要以八正道(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来走出三不善根(贪、嗔、痴)的挟制,最终挣脱轮回,离苦得乐。
此外,佛陀从一开始就是反对印度教的神学体系的,他反对神圣,提出了“非因传说、非因圣典、非因师尊……乃至非因‘天神示现’,汝等即当信受”、“非以祭祀、祈天、火供得净,唯依正见正行得净”、“己为自归依,亦当自策励;诸天何能为?”等极具智慧和创见性的话语。
遗憾的是,在他老人家圆寂不到100年后,追随者们就让佛门变了样,几乎完全站在了他所倡导的对立面。
首先是佛陀本人被神格化为“宇宙法王”和“永恒救主”。把一个无神论者包装了成了最大的神,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此外,佛陀主张人们脱离贪嗔痴,结果大家都跪在他的神像跟前求富贵、求功名、求权力。要是佛陀真是宇宙法王,能在九天之外看到这些败家玩意干的事情,恐怕各地的舍利塔都要压不住了。
当然,佛陀功德无量,智慧无边。仔细思量之后,肯定又能理解这其中的道理。贪嗔痴是根植人性底层的弱点,本身就很难祛除,加上八正道又是一套特别复杂和耗时、耗力的生活实践,指望本就贪嗔痴的人去践行这么一套复杂的苦行,本身就有点悖论在里边。所以,古往今来,也就释迦牟尼自己证道成佛了,其他人顶多也就擦个佛法的边。
一个哲学流派一旦成为宗教,就拥有了扩张的冲动。本来佛法的普及应该是个慢工程,但是免不了后世有些追随者急功近利,老想把KPI完成时间提前,就开始动歪心思了。用形式代表本质,先甭管他是不是领悟佛法,先皈依我佛再说。这本身就是贪欲的体现。
佛学本身是一套对理解力要求极高的理论体系,在那个文盲遍地的年代,为了尽快让更多的人“皈依我佛”,短期内让佛祖的事业实现破圈,就必须简化理念和程序。最好的方式,就是创造一个简单的仪式,让对方付出点成本,然后给你一个算不上许诺的许诺。
于是,佛教也就成了最早开辟打赏赛道的宗教。只要你生活面临不确定性,只要你有贪嗔痴这些“不善根”,你就需要这样一个地方,通过跪拜和打赏,求心安。打赏金额可以不定,十万八万不嫌多,一块两块不嫌少,随喜功德嘛。但是大家心里边其实都清楚,佛祖要是真能看到大家的“祈愿”,那首先满足的肯定也应该是杨国忠这样的榜一大哥。
大家带着各种现实的心愿、那些真正的苦的根源,来到寺院佛像前,通过焚香礼拜,祈求佛祖能够满足自己的贪嗔痴。而这些巨大的佛像寺院,又是那些杀孽和贪欲极重的人,通过盘剥底层民众以证明自己功绩,进而给“佛祖”表露心意的结果。
最后,还是贪嗔痴赢下了一切,佛陀在天有灵唯有苦笑。
说白了,佛教寺院就是个人和佛法之间的中间商,只要有人想偷懒,企图用低成本的“方便法门”攫取不对等的利益回报,就一定有中间商来赚差价。而且需求越广泛、越多样化,中间商赚得就越多。
从中世纪罗马的教廷赎罪券,到今天落马的主持释永信,都是利用人内心的贪嗔痴和无知来发财。
那么,一个现代人该如何看待佛教,避免让中间商赚差价呢?
其实佛陀早就给出了答案:当自依止,法依止,莫异依止。(以自己为灯、为依靠;以正法为灯、为依靠;不得依赖其他任何事物。)
来源:笼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