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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早就已经确定过了,进入剧场排练的人身上绝对都没有带任何锋利的东西,”庄蕴墨紧盯着楚吟江,说道,“《思念随风》是一场夏装戏,我们被那么仔细地检查之后是绝没有可能再携带一把刀到舞台上的。”

楚吟江看着舞台上躺着的季雨,看着她脖子上那道致命的切割伤,回头对面前的各位说:“作为会长,尽管我知道凶手是谁,不过还是给大家一些提示吧——谁也没说杀死季雨的一定是一把刀。”

众人面面相觑,穆天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你扩大了凶器的范围,是吧,”庄蕴墨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就好办多了,我们既然翻遍了整个剧场都没有找到割断季雨脖子的利器,那么就是说——”

“凶器在这个庞大的密室里,消失了。”穆天环顾了一下整个剧场,迫不及待地说道,似乎这就是他刚才咽下去的那句话。

穆天说的没错,这个剧场虽然有六个安全门,但是由于今天只是排练,所以只开了一个侧门,而侧门的旁边就是演员休息的地方,那里始终都有人在0也就是说凶手肯定无法将利器带离这个剧场——应楚吟江的要求,每个进出剧场的人都要无条件搜身,何况今天排练只有六个人。

“有人离开过剧场吧,”楚吟江缓缓说道,“请他自己告诉大家他出去干什么了。”

“我承认,唯一离开过的人是我。”庄蕴墨说道,“不过我出去的时候还是第二幕刚开始,就是穆天在雨中等季雨的那场。我出去只是买了几杯可乐,我记得回来的时候第二幕刚刚排练完,大家不都还下来喝过可乐吗,那时候季雨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对,就是可乐。你既然不辞辛苦地出去买杯装可乐而没有在校内买瓶装的,肯定有原因。”穆天这时发现了一些疑点,把头转向大家,继续推理道,“我想你就是为了利用杯装可乐里的冰块——你可以在买回可乐的路上在手里把冰块磨成一把冰刀,然后藏在你的可乐里,最后用它在换幕熄灯的时候杀死季雨。而这把冰刀很好处理,在其他案件中你只要放在现场让它慢慢融化就可以了,但是今天现场被发现得很快,因为换幕只有大概二十秒的时间,所以你不可能把这把冰刀留在现场,我想,你大概把它吃掉了吧。”

众人没有说话,楚吟江似乎也默认了这个推理。

“错误。”庄蕴墨说道,“不过既然穆天已经推理到了这里,那么现在我可以承认,凶手是我没错,但是你们说的手法没有一个是对的,我绝对没有用冰杀人。那么现在你们想要让我认罪,就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我是如何把凶器带入剧场的;第二,我如何让凶器在剧场消失的。”

似乎没人能做出更合适的推理了。

楚吟江叹了口气,向舞台上喊了一句:“季雨,起来吧,地板很凉的,抱歉让你躺了这么久。”

“还是没结果吧,看来蕴墨要获得这场推理比赛的胜利了呢。”季雨是除了庄蕴墨本人之外唯一知道案件真相的人——作为这场推理比赛中扮演死者的人,她当然看到了庄蕴墨所使用的凶器,她边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抹了抹脖子上的番茄酱,“——还好没弄到衣服上。”

众人都放弃了推理,也没有对庄蕴墨质疑什么,因为比赛规则规定,有人推理出正确手法的时候凶手才必须承认,而没人推理出手法则凶手获得比赛胜利。也就是说,虽然凶手是庄蕴墨这点大家都看出来了,可是如果没人猜透他的手法,他仍然将赢得这场比赛。

“不过同样是冬天里的犯罪,我知道一个比我做得更好的,”庄蕴墨随后说道,“而且那个案子是我高中的时候亲历的,在我看来,那是一场完美犯罪。”

众人都在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听到庄蕴墨的话,不禁都停下了脚步。

“说来听听。”楚吟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都放下东西准备听庄蕴墨的叙述。

“那个案子还没有破解,警方最后只是以自杀结案,我堂哥就是当时参与调查这件事的警察之一,他跟我说警方其实也不相信自杀的结论,可是没办法,根本找不出任何他杀的方法。而且就是自杀,也还有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不要再吊我们胃口了,”季雨说道,“快点从头讲吧。”

“不过我宁愿你先把你的手法说了,”穆天对庄蕴墨说,“我们都猜不到你是怎么杀死季雨的。”

“呵呵,我今天杀死季雨的手法,和那件案子相比简直太小儿科了,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法。而我将要叙述的这个案子,可不是这种简单手法能达成的。”庄蕴墨笑笑说。

“快说吧,大家都等不及了。”楚吟江催促道,“不管你要讲故事还是告诉大家你的手法,你快点行吗!”

“好吧,我先讲故事,把我那个手法的神秘性再保留一会,”庄蕴墨开始了叙述,“我记得那是我高二的寒假,我和我堂哥一起到天女山,天女山是我家乡白水市一个旅游景点,尤其是冬天以滑雪闻名……”

当时堂哥在一个乡下的小派出所实习,由于破获了一个案子,所长奖励了他两张滑雪票。就这样堂哥带着我来到了天女山,那时候我刚刚放寒假,大概是1月中旬吧,由于离春节的黄金周还有很长时间,所以滑雪的人并不是很多。我们的票是两天期的,可以在这里度过两天一夜,第一个白天我和堂哥疯玩了一整天,那时候整个小滑雪场很热闹。可是由于绝大多数人的票都是一天期的,所以到了晚上整个滑雪场就只剩下了六个游客——除了我和堂哥,其他人都是一个冷饮厂的员工,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和相貌:经理于天南,一个戴着黑边方框眼睛,挺深沉的人,看起来起码四十多岁了;副经理沈鲲鹏,很年轻的一个小伙,成天嘻嘻哈哈的,和他的经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企划部的卢丽雪,看起来好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天到晚非常活泼,穿着也很时尚;还有载他们来的司机,名叫高行,他没事就喜欢找个角落闷着抽烟,要不就是一遍遍地擦车,反正是很奇怪的人。

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就只有滑雪场的保安和几个做晚饭的厨师了,也就是说当晚滑雪场只有我们六个客人。也就是在这六个人中,发生了这件耸人听闻的案子。

我介绍一下案发前的环境吧,我们去的当天下午天就已经有点阴了,天气预报说过会下雪,后来果然有一场大雪降临,整个案子和这场雪也有莫大的关系。

我和堂哥是坐着出租车来的,冷饮厂的那些人是坐着一台他们自己的冷藏车过来的,堂哥问过那个叫于天南的经理怎么开这种不方便的车来旅行,于经理解释说他们这次是自费旅游,所以没法乘坐厂里的轿车和大客,另外现在也是冷饮销售的淡季,于是便借来了一辆四人座的冷藏车。

到这里度假凡是自己开车的最次也是个捷达,那辆冷藏车停在一群轿车当中显得不伦不类,当天滑雪场的工作人员便和正在擦车的高行说让他把车停在后院,免得影响滑雪场的形象,高行在电话里和于天南说了一声后便把车开到了滑雪场的后院。

那个后院大概是职工平时娱乐的地方,中间是一大片空地,四周有几个篮球架,不过看来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娱乐场地,因为篮球架只有一边有,等于只是三个“半场”的篮球场地。高行当时把车停在了篮球场的正中央,可能是他怕停在墙角处的话,晚上下大雪堆积在墙角明天起车会费力吧。

这些都是当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下面我就要带大家到当天的那个夜晚,让大家来和我一起分享一下这场完美的不可能犯罪。

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六点左右吧,外面开始飘起了很大的雪,大到让我们几乎以为房子在上升的地步,恰好是晚饭时间,大家就一起聚到餐厅里准备享用晚餐。

我们六个人在一张不大的桌子上有说有笑地吃聊着,沈鲲鹏和卢丽雪是席间最活跃的分子,他们两个抢肉吃的画面把于天南都逗笑了,相反只有那个司机高行不是很健谈,只是在一旁闷头吃着饭,有人问问题时才会简短回答一下,否则他绝对一声不吭。

不过那次的晚餐气氛整体来说还是很融洽的,外面始终飘着那么大的雪,却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热情,我们边吃边聊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席间也没有任何人离开过。晚餐结束的时候我看了看窗外,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我伏在窗口看了看外面,地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就是在这样的雪地上,发生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案件。

大概是九点半的时候吧,分别洗漱过后,我们都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沈鲲鹏却大声嚷嚷说于经理不见了,我们当时一愣,都这么晚了于天南会到哪里去啊?虽然外面刚刚下过雪,但以于天南那种传统而保守的性格是不会在晚上出去滑雪的,况且于天南的滑雪器具也都好好地在房间里放着,只是他的外套不见了。开始我们以为他自己出去散步了,可是当我们打开大门的时候才发现我们错了,因为门口的雪都是非常平整的,没有任何人的脚印,堂哥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提议大家找一找,我们开始在客厅厨房卫生间等地方寻找,到处也不见于天南。沈鲲鹏最后打了一下于天南的手机,结果是关机。

“除了这个房子,外面什么地方能让人待着呢?”沈鲲鹏自言自语,“天气这么冷……”

“难道是车里?”堂哥想到了他们开来的那辆车。

“嗯,非常可能,”卢丽雪打了个响指,“于经理有钥匙,他肯定自己跑车里偷吃东西去了。”

“我们去看看吧。”沈鲲鹏说了一句。

可是沈鲲鹏并没有出门,而是到了二楼,众人不解也跟着他来到了二楼,沈鲲鹏推开窗户,只见窗户下面正是后院。

下面的雪地和门口的一样平整,没有任何足迹,那辆冷藏车仍然停在篮球场的正中央。

“没有足迹,看来没人——”

卢丽雪刚要下结论,就被沈鲲鹏打断了:“不对!肯定有人去过车那里。”

“为什么?”卢丽雪问道,“明明没有足迹的。”

“你看车的周围。”沈鲲鹏指着下面。

大家看了看车的周围,黑暗中只有几个路灯的微光,看得并不是太清晰,不过仍然可以发现周围的雪似乎融化过,因为越靠近车的雪越薄。而且车顶的雪也没有积得很厚,似乎也融化过。

“有人开动了制冷机,”沈鲲鹏随后对我和堂哥说,“冷藏车的制冷原理和空调差不多,里面制冷必须向外面释放热量,所以雪才会融化。”

“你下午最后一次擦车的时候制冷机是关闭的吗?”堂哥问高行。

“绝对是关闭的。”高行斩钉截铁。

“那我们就必须得过去看看了,”堂哥说,“你们的经理,也许就在那里。”

六个人一起出了房门,踩着厚厚的雪,绕到了后面的后院,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绝对平整的雪地,雪地的中央停着一辆冷藏车。

我们肩并肩地走到了冷藏车的旁边,先看了看驾驶室,只见制冷机的指示灯还亮着。

“这是定时状态,”沈鲲鹏说道,“制冷机是被定时启动的,启动时间是……”

沈鲲鹏想打开车门看看,被刚刚从车后面绕过来的堂哥制止了。

“这是犯罪现场,谁也不许动。”堂哥严肃地说。

“犯罪?”我和其他人都非常不解。

“我刚看过了,你们的经理在后面的冷藏货厢里,不过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堂哥很冷静地说。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一言不发地跟着堂哥来到了车厢那里,堂哥再次打开虚掩的货厢门,只见于天南赤裸地趴在货厢地板上,左臂弯成一个倒“V”形,伸进一个竖放的桶里,右臂在身下压着。堂哥用手电照了照,我们看到那个桶里是满满的结了冰的浅红色液体。于天南的那个黑边眼镜也被丢弃在了地板上。

“他的手腕被利器割破了,然后伸到满是水的桶里,失血过多死亡了,再然后由于低温桶里的水结了冰,就是这样。”堂哥说道。

“看他的样子,这是自杀吧?”沈鲲鹏思考道。

“就是自杀也有两个谜团。”堂哥说道,“第一:于天南如何能在雪停后来到这个车厢里还不在雪地上留下足迹?第二,自杀的凶器哪去了?我刚刚稍微掀起了他的身体,他身下什么也没有。”

堂哥也试着分析了一下死亡时间,但是因为车内的温度很低,堂哥并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看来准确的死亡时间要等尸检的结果了。

我们随后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堂哥嘱咐每个人都关好房门,因为这看起来并不像是自杀的案件,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很可能还在我们之中,所以我们要提防着这个凶手。

因为大雪,警察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来,他们拉走了尸体。后来我通过堂哥得到了一些尸检的消息:于天南的死因是腕部被割破后的失血过多,死亡时间是当晚雪停之后的九点到十点。这个案子很奇怪,说是自杀,那为什么割破手腕的凶器会消失?说是他杀,那为什么于天南不逃跑?要知道,割破手腕后不会立即死亡,车厢的门也没有上锁,就算是凶手守着于天南让他不能逃跑,直到他死亡,那么于天南也应该和凶手搏斗过,可是车厢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于天南也没有被打昏或者服用麻醉药,也就是说,他在被割破手腕直到死亡的时候是完全清醒的,那么清醒的他会看着自己被人杀害而不反抗吗?而且自杀和他杀都有不可解释的三个问题:一是于天南为什么会赤裸着身体;二是冷气为什么会定时开启,三是犯罪既然发生在雪停之后,那么雪地上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几个谜一直困扰着我,尤其是第三个足迹之谜,那天晚上不仅仅是篮球场的雪地上没有足迹,所有的雪地上都没有足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猜不透这个事件,今天我就把它讲给大家听,楚会长,还有各位,你们能帮我解释一下整个事件吗?没有解答,这个完美犯罪在我看来就是不完美的。

“果然是完美犯罪啊,”楚吟江听了庄蕴墨的叙述后感叹道,“不明确的自杀他杀,消失的凶器,最关键的就是这个雪地的广义密室——雪地上竟然没有任何足迹!”

“我觉得如果是他杀,那么凶器消失就不能算了,”穆天说道,“凶手完全可以杀人后把凶器带走啊。”

“你说是他杀,那就解释一下为什么于天南不反抗吧。”庄蕴墨说道。

“……这比解释凶器消失还难啊,”季雨说道,“如果说于天南想让别人杀死自己而不反抗,这样有点太牵强了,毕竟于天南是不会预知到有人会杀他的。”

“我看今天就到这吧,很晚了,剧场的老师都要下班了。”楚吟江说道,“大家今天回去也想想庄蕴墨说的这个案子,还有庄蕴墨杀死季雨的案子,明天下午两点在会议室集合,如果可能我会把我弟弟找来。”

大家听到那个临云的侦探要来,都很兴奋。

“不过他每次破案之后都要吃一个大份的香辣鸡翅,我看这次就……”楚吟江环视了一周,正打算找那个替他请客的倒霉蛋,大家看情势不好,一哄而散了。

“……看来又是我了。”楚吟江收拾了一下东西,沮丧地自言自语道。

“老弟,老哥又来找你帮忙了,你看……”楚吟江回到宿舍后马上拨通了正在临云科技大学的楚赋水的手机。

“哥,我最近要做一份建筑设计的作业,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空帮你啊。”楚赋水的口气听起来很无奈。

“老弟,完美犯罪啊,你期待的完美犯罪啊……”楚吟江大肆渲染着。

“哥,我也不是心理不正常,没事期待犯罪干什么啊,再说你在江源要是碰到什么案子了王队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今天找我帮忙肯定不是什么案子。”楚赋水说得没错,楚吟江那边如果有什么难破的案子了,有时候楚吟江还不知道,王队就已经告诉楚赋水了。

楚吟江把今天下午庄蕴墨给他们讲的简单地给楚赋水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楚赋水终于上当了,“如果是自杀,我们就要解释凶器消失、足迹消失和赤裸的意义;如果是他杀,我们虽然不用讨论凶器消失,可是却要面对于天南为什么不反抗逃跑的问题是吧,而且我们现在连这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还不清楚。”

“就是这样。”楚吟江知道,他弟弟如果以这种口气说话,那就代表他要接手这个案子了。

“我接手这个案子。”果然,楚赋水说道,“我今天晚上好好想想,有什么问题明天早上我联系你。”

挂掉电话后,楚赋水看着面前没完成的建筑模型,叹了口气——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哥哥啊。

“我需要两张图,”第二天一大清早,楚赋水便用“连环夺命call”吵醒了他哥,“一张是房屋和后院的平面图,我要画在一起的,并且房门、窗户的位置都要注明;第二我要他们当晚住的房屋的侧视图。图你先画着,我马上就动身去你那。”

“这才几点啊……”楚吟江看了看手表,早上五点二十二,“天还没亮呢你就来啊?再说这么早我上哪给你弄去啊,人家都睡觉呢……”

“你要是想破案就赶快弄。”楚赋水的口气不容反驳。

挂掉电话后,楚吟江给庄蕴墨打了个电话:“你给我画两张图……”

没等楚吟江再次进入梦乡,电话铃便又响了起来,寝室里的另外三人都厌恶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会长,图画好了,你过来取吗?”电话那头是庄蕴墨。

楚吟江看了看窗外,低声说:“大哥,能等天亮再说吗?”

“就是这两幅图吧?”早上八点的时候,庄蕴墨按照约定来到了教室,手里带着两张图。

庄蕴墨耐心给楚吟江解释着图上的内容,还没等解释完,楚吟江的手机便响了——肯定是楚赋水。

“哥,我来了,在你学校大门口,你在哪?”电话那头楚赋水还是一样的焦急,嗓门也很大。

“……我在勤耘楼316,就是三楼最里边唯一没有课的那个教室。”楚吟江说完看了看手表,心想这小子从临云到江源只用了不到三小时,比他平时回家的速度还快,看来果然还是案件的吸引力大啊。

“庄蕴墨!”楚吟江挂掉电话一转头,发现庄蕴墨和桌子上的两幅图都不见了。

“我去接赋水哥——”庄蕴墨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楚吟江本来想问“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不过还没说出来就咽回去了——双胞胎不都是一个样嘛。

“老弟,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楚吟江看到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楚赋水,上前接过了几个手袋,“是不是临云的特产……”

“……那不是吃的,”楚赋水看到他哥的失态还有一旁捂着嘴偷笑的庄蕴墨,不禁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那是我的建筑模型作业,今天下午就得交了,我带过来做的。”

“没见过你这样的,”楚吟江看到袋子里都是些模型卡纸、胶水什么的,一脸失望,“一边破案一边还做作业……”

“我可没一边破案一边做作业,”楚赋水说,“那些东西是给你带的,我帮你破案,你帮我做作业,咱俩正好扯平。”

“你开什么玩笑,我学材料学的,你学建筑设计的,我可不会弄你那些东西。”楚吟江把卡纸扔到一边。

“没事,不用做得太好,这是我们第一次模型作业,有个形状就行,学没学过建筑的都能做。”楚赋水拿起卡纸又回到了楚吟江那里,顺手还拿过了庄蕴墨画的两幅图,“你就照着这两张图做吧,正好我一会讲解案情的时候需要这个模型。”

“……我妈生我俩的时候肯定把顺序搞错了,”楚吟江无奈地抱怨,“我这哪像你哥哥啊……”

“哥,你能不能快点?”楚赋水听庄蕴墨说昨天听他讲案情的六个人都来齐了,回头看了看楚吟江——他只做好了一个房盖。

“你还说,你没事你不过来帮我。”楚吟江已经手忙脚乱了,“让我做就别嫌我慢。”

“那好,你慢慢做,”楚赋水的语气故意柔和了下来,“我和你的社员先聊聊天。”

“没人性……”楚吟江低声说。

“要不赋水哥先破一下另外一个案子吧,”穆天提议,“昨天庄蕴墨杀死季雨的案子我们还没破呢。”

“庄蕴墨你杀人了?”楚赋水很震惊的样子。

“我们推爱会内部的游戏而已,”一旁摆弄卡纸的楚吟江说道,“每个月我都会挑选一个人扮演凶手,凶手要在限期内假装杀死一个人,然后我们其他人推理凶手是谁和手法是什么,昨天庄蕴墨作为凶手杀死了季雨,而且还成功让凶器在一个无人出入的大剧场里消失了。”

“真的?”楚赋水看着庄蕴墨,正了正坐姿,“那我可要听听看了,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案子等着我。”

穆天把昨天剧场里的事情和楚赋水说了一下,也把自己关于冰刀的那个推理说了出来,希望这个临云来的大学生侦探能帮他挑挑毛病。

“庄蕴墨,你再重复一下你昨天最后问的那两个问题。”楚赋水面对的尽管只是一个虚拟的谋杀游戏,但是他仍然很认真地对待着。

“好的,”庄蕴墨说道,“第一,我是如何把凶器带入剧场的;第二,我如何让凶器在剧场消失的。”

“我先说说这位同学的推理为什么行不通,”楚赋水看着穆天,“庄蕴墨似乎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你对于冰刀的推理是错误的吧。”

“他没说,”穆天点头,“他只是对我们大家保证说他没用冰杀人。”

“其实不用他保证,”楚赋水开始了阐述,“剧场是室内,我想温度不会像室外那样低吧。如果季雨是被利器刺死的,我想用冰还行得通。可是季雨是被利器割断颈部死亡,那么冰,尤其是在室内的冰就不能达到了。”

“为什么?”穆天反问,“难道冰不能被做成刀子吗?”

“冰只有在持续保持极度低温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做成刀子,”楚赋水继续推理道,“按你的分析,庄蕴墨在路上把可乐里的一块冰用体温磨成了一把小小的冰刀,然后放回可乐里,再等到换幕的时候杀人。可是你注意到了吗?在他磨好冰刀直到杀人的时候,是有一定的时间间隔的,在这个时间里冰刀可是在可乐里泡着,我想以剧场的温度,即使冰刀不溶化,冰刃的部分也早已经变钝了。而且冰在室温下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很薄的刃部,基本就是一碰就碎了,试问这样的凶器如何能割破一个人的颈部呢?”

“……我明白了。”穆天低声说道,“可是这样第二个问题就难以解释了,按赋水哥你的说法,庄蕴墨杀死季雨的凶器一定不是冰,可是能在剧场里消失的凶器一定是冰啊,这样不就矛盾了吗?”

“难道能消失的凶器只能是冰吗?——你们下次去剧场的时候,把任何装有水的容器都倒空,比如水槽或者水桶,然后你们就会发现凶器了。”楚赋水看了看庄蕴墨,说道,“凶器还在那里,对不对?”

“果然是临云来的侦探啊,佩服佩服。”庄蕴墨双手抱拳,“还是没法骗过你啊。”

“这个手法很简单,”楚赋水说道,“而且是纯粹的理科诡计,颇有神探伽利略的味道,我喜欢这样的诡计。”

“你们……在说什么?”穆天听得一头雾水,“难道他把凶器藏在了水里?可是我们找凶器的时候也看过水桶里,里面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你‘认罪’吧,”楚赋水打趣道,“你自己告诉他们你用的凶器是什么吧。”

“玻璃。”庄蕴墨终于道出了他的手法,“我用的是玻璃,由于玻璃的折射率和水差不多,所以玻璃放进水里之后就看不出来了。我假装杀死季雨后趁着还是黑幕的时候,就顺手把玻璃扔到后台的水桶里了,这就是凶器消失的秘密。”

“那你是如何把凶器带到剧场里的呢?”穆天接着问。

“可乐啊,我之所以没有买瓶装可乐不是因为我需要冰块,而是因为瓶装的的瓶口太小塞不进去玻璃,而且就算塞进去了拿出来也很费劲,所以我才买了杯装的,这样取放玻璃都方便。那块玻璃我事先藏在了剧场外面的一个角落里,买回可乐后我就把玻璃扔了进去,这样我就顺利地把凶器带到了剧场。”

“那你为什么不用雪碧啊?”穆天半开玩笑地问,“既然玻璃放在水里看不出来放在雪碧里不也一样看不出来嘛,你当时就可以让我们把饮料也检查一下,这样你的犯罪不就更完美了吗?”

“我一开始确实想用雪碧携带凶器的,”庄蕴墨无奈地说,“可是气泡会附在玻璃上,从外面一看里面,那块玻璃的形状就显而易见了,我也不能把矿泉水之类的用杯装带来,那样太不自然了,所以没办法我只好用不透明的可乐了。”

“果然没选错你,”一直没发话的楚吟江说道,“看来这次挑你做凶手是正确的选择,你的手法是迄今我们推爱会模拟谋杀环节里最精彩的一个手法了。”

“呵呵,会长过奖了,”庄蕴墨挠了挠头,“也是沾了我们学院剧团刚好要排练《思念随风》的光,要不我哪有这谋杀的舞台啊。”

“不过你硬要我加入‘进入剧场必须搜身’这个条件有点太虚假了,哪个排练还带搜身的……”楚吟江在摆弄最后一个篮球架,看来他的模型马上就要做好了。

“没办法,为了证明我这是不可能犯罪嘛。”庄蕴墨笑了笑,说道。

“下面就要进行今天最关键的部分了,我要对庄蕴墨昨天叙述的那个滑雪场不可能犯罪做一个解答,”楚赋水小心翼翼地拿过他哥哥做的模型,说道,“不过我不敢肯定这个解答一定是正确的,我说的只是我认为的一个最合理的解答。”

众人仔细地听着,庄蕴墨和楚吟江听得尤其仔细。

“庄蕴墨,刚才你接我来的路上我问你的那几个问题,我现在再问一次,好让大家也了解一下。”楚赋水看着庄蕴墨,“第一,当天白天滑雪的时候,于天南等一行人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这个我堂哥后来问过,由于他们滑雪的水平不一,也就没有始终在一个场地滑雪,也就是说,他们白天基本都是分开的。”

“好的,第二个问题,住在一二楼的分别都是谁?”楚赋水接着问道。

“哦……二楼住的人比较少,只有高行和卢丽雪,我们其他人都住在一楼。”庄蕴墨回忆到。

“那么接着第三个问题,谁住一二楼是如何分配的?”楚赋水此时完全进入了推理的状态。

“领钥匙的时候排队,房间从101开始按顺序分配。”庄蕴墨清楚地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当天领钥匙是什么时候?”楚赋水的表情表示他已经对案子有完全的把握了。

“……是人到齐之后,高行在篮球场停完车,我堂哥买完导游册我们六个人就聚到了一起,是那个时候分的钥匙。”庄蕴墨说。

“好了,大家对这几个问题都清楚了吧,我要先在这里说,杀死于天南的手法是非常复杂的,并且这个手法是凶手当天临时想到的,因为凶手杀人计划里最关键的一个部分是随机出现的。”楚赋水看了看大家,正式开始了他的推理,“大家也知道了这个‘随机’是什么了吧,就是凶手得知保安让高行把车开到后院的这件事,因为高行本来是把车停在停车场的,如果没有保安来说让他把车开到后院,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场雪地杀人。

“关于这个我就不说太多了,只是想向大家证明一下这场犯罪不是事先预谋好的,而是临时起意的杀人。

“首先我要再次阐述一下这场凶杀的环境:停在雪地中央的汽车,里面却发现了一具雪停后还活着的人的尸体,凶器也不见踪影,雪地上没有任何足迹。简单说来,就是这样。

“我们先从自杀的角度分析,如果于天南是自杀,那么就有几个谜团需要解释:第一,他是如何不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到达车里;第二,自杀的凶器哪去了;第三,他赤裸身体的意义是什么;第四,开启制冷机的意义是什么?

“我昨天想了好久,也没有彻底地解释这四个谜团,不过既然凶器消失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冰,这样于天南赤裸身体靠体温就可以让凶器消失,尽管车内的制冷机在开着,可是靠死亡后残留的体温足可以融化一小块冰了。

“不过后来我查阅了国内常见的冷藏车的信息,发现即使温度再低也没有低到能维持冰刃部锋利的地步,也就是说,割破于天南手腕的,不可能是冰。我们平常看到消失的凶器都会第一个想到冰,可是庄蕴墨的模拟谋杀和滑雪场的这个案子告诉我们,并不一定只有冰才可以作为消失的凶器。回到案件来看,杀死于天南的凶器要么被凶手带走了,要么消失了,前者没什么好说的,我下面会分析到后者——一个绝对巧妙的消失凶器的手法。

“接下来我就从他杀的角度来进行解释,如果于天南是被他杀的,那么我们同样要面对几个谜团:第一,凶手、死者如何不留痕迹地到达冷藏车那里,还有凶手如何不留痕迹地离开现场;第二,开启制冷机的意义是什么;第三,于天南死亡前清醒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任何反抗;第四,赤裸身体的意义是什么。

“他杀的解释可以回避凶器消失的谜团,可是却令足迹消失的谜团更复杂了。不过我想大家也听得出来,在我看来,凶器绝对不是被凶手带走那么简单,至于为什么,我很快会说到。

“当我分析他杀的时候,起先我觉得这比自杀还要难以解释,直到我把这几个谜团连在一起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谜团不是分离的,只要把它们看成一个整体的大谜团,那么案件的谜底就摆在我们眼前了。

“对这些谜团,我下面就来逐一破解。”

楚赋水讲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大家不知道,楚赋水是为了让大家对接下来这个诡异的世界,有一个心理准备。

“首先是雪地上的足迹消失。”楚赋水停了几秒钟后,拿着他哥做的那个模型,开口说道,“从这个模型上可以看出来,冷藏车是停在空地的正中央的,即使旁边有几个篮球架,由于对面缺少同样高度的物体,所以空中悬挂的方法被我排除了,大家都知道,凶手是不能飞的,热气球之类的东西在那里用的话马上就会被发现,况且即使凶手可以从空中来到车那里,也会在车的周围留下脚印,可事实是那片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包括车门口。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雪地其实告诉我们的就是——凶手和死者究竟如何从房间里移动到车厢里,并且不在这期间留下任何足迹。

“看似绝对不可能,是吧,可案件的结果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就必须得承认,不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绝对有这样一个方法,可以让凶手和死者从屋子里到达车厢里,并且途中不留下任何足迹。

“后来我不禁自问,为什么我们会认为没有足迹?答案很明显,就是因为有雪地。所以反过来想,如果没有这片雪地,那么即使凶手在房子和车之间走几个来回我们也不会知道。

“要突破这层雪地的障碍,我们也只能这样想了——凶手在下雪之前或者开始下雪的时候就杀死了被害人,然后把尸体放在车厢里,再正常地走回房间,这样下雪之后就会形成一个雪地的广义密室。”

“这样不行的,”庄蕴墨马上打断了楚赋水,“当天虽然是晚饭的时候才下雪,可是我们吃完晚饭雪已经停了,而那时候于天南还活得好好的。”

“车厢里的那个尸体,我可没说是于天南。”楚赋水终于道出了案情最关键的地方。

“……不会的,后来警方经过指纹比对过,还有DNA……”庄蕴墨还想说什么,不过被楚赋水打断了。

“不要和我说后来,后来的事我后来再说,”楚赋水的语气不容反驳,“事实就是这样,凶手找了另外一个人来,然后在下雪前杀了他,把他放在车厢里。这个人可能从体型相貌上都和于天南很相似,而且当时死者还是俯卧在车厢里的,脸朝下,当时你们都是在寻找失踪的于天南,所以你们看到自己的车里出现这样一具尸体的时候,理所当然会认为是于天南;你们也没法查看这个人的脸,因为犯罪现场需要保护,除了你堂哥没有任何人有进入现场的权力,而你堂哥在看他身下有没有凶器的时候也只是翻了一个小角度,并没有看到尸体的面部,况且旁边还掉落着一个黑框眼镜,要知道戴这种眼镜的人戴眼镜和摘下眼镜脸看起来差不多就是两个人,因为这种眼镜对面部识别的影响是最大的。你堂哥又是第一次见到于天南,晚饭的时候也并没有和于天南谈太多,所以他对于天南的印象是很浅的,再加上眼镜的影响,所以我想即使他当时看到了死者的脸,应该也不会怀疑这不是于天南。而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尸体,更没有机会看到尸体的面部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凶手把死者摆成这个姿势的原因。

“你们查看尸体过后,就都各自回房了,这时凶手再趁着没人的时候把真正的于天南的尸体搬出来,搬到车厢那里,由于此时的雪地已经被你们踩的全是足迹了,凶手也就不用顾忌自己的足迹会留在雪地上,因为这个时候就是把足迹留在雪地上也看不出来。

“凶手把于天南的尸体摆成原来那个样子,再处理掉第一具尸体,这样一个完美的雪地足迹消失杀人就完成了。

“至于那个倒霉的替死鬼,我想可能是天女山附近的流浪汉或者乞丐吧,因为他们失踪之后没人会知道,可能是凶手上山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个长得像于天南的乞丐,然后又得知车停在了后院,于是灵光一现做出了这个犯罪,这个倒霉的替死鬼就是凶手白天趁着大家分开之后自己下山找来的,估计是把他诱惑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在下雪之前再把他骗到外面实施凶杀吧。

“凶手就是用了这样一个堪称时间转移的诡计——下雪前杀那个倒霉蛋,那么下雪的时候真正的死者当然还活着,雪停后杀那个真正的死者。也就是说,凶手付出多杀一个人的代价,换来了把下雪前、查看现场后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件,转移到中间雪地没有足迹的时间里,真是一个魔鬼般的诡计啊。”

众人听到这里,本以为案情的核心推理已经结束了,因为最难以解答的雪地足迹消失已经被楚赋水圆满地解决了,可是大家没有想到,这其实只是案件的开始,楚赋水后来的那些推理,让每个人都走进了一个逻辑诡异到极端的世界。

“不过这并不是凶手起初想要达到的目的,”楚赋水在完成对雪地足迹消失的推理后,停了一会继续推理道,“如果你认为以上的犯罪已经堪称完美的话,那么下面的犯罪在你眼中就会可以称为诡异了,因为如果凶手只是想完成上面那样的犯罪的话,死者全身赤裸就没什么意义了,还有制冷机在这个犯罪设定下也没有必要开启。所以再结合这两个谜团,我想出了一个大胆的设定——

“既然赤裸与制冷机不能包含在上面的那么完美的他杀推理中,那么赤裸和制冷机很可能就是凶手要将于天南伪装成自杀的条件。

“当然,凶手伪装得并不成功,因为如果他杀伪装成自杀的话一定要把凶器留在现场,可是凶器却消失了,弄得现在这个案子自杀不像自杀他杀不像他杀。我在这里再次困扰了起来,因为如果凶手把凶器留在现场,那么就肯定要是刀片之类的割腕工具,凶手既然不想让它消失,那么是谁让凶器消失的呢?

“答案只能有一个,死者。

“对,没错,就是死者最后让凶器消失了。可是到了这里我又遇到了一个疑问,不论凶器是什么,也不论死者为什么要把这个凶器消失,那么既然死者当时有能力让凶器消失,就证明他当时还活着,可是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逃跑呢?要知道车厢的门并没有上锁,逃跑是很容易的。

“在这个案子里我遇到了无数的矛盾,对这个死者选择消失凶器而不逃跑的矛盾,我想,是不是当时死者只能选择消失凶器而无法逃跑呢?

“我想到了那个结冰了的桶,再结合凶器消失,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凶手要定时开启冷气了!

“说到这里有点混乱了起来,非要说清楚的话,那就是,凶手本来想把凶杀现场伪造成一个‘自杀的死者伪造他杀失败’的现场,听起来有点复杂是吧,我就实际地说一下——凶手本来在凶杀现场留下一个容易消失的凶器,这样大家看到现场之后就会认为是死者自杀想要伪造他杀,不过死者没有想到冷气会定时开启。正是冷气让死者割腕后很快由于低温下的失血而丧失了知觉,也就无法来得及进行凶器消失的计划,死者伪造他杀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这就是凶手的设想。因为一个直接让人看得明明白白是自杀的案子,和一个伪装他杀失败的案子,你想人们会怀疑哪个更像自杀一点?尤其是外面没有足迹,搞得自杀他杀都难以解释的情况下。

“可是凶手没料到的是,冷气开启后低温非但没有让死者很快失去知觉,反而让死者在凶手离开后短暂苏醒了,因为毕竟割腕的方法不是立即死亡的,我想凶手当时可能把那个容易消失的凶器放在了死者的旁边,死者醒来后很快就明白了凶手的意思,于是为了不让凶手的诡计得逞,为了让这个案子成为一个彻底的他杀,便‘帮助’凶手完成了凶器消失。

“至于死者为什么苏醒而不逃跑,我想可能是死者苏醒之后发现胳膊已经被冻在了那个桶里,而他当时很虚弱,不可能拖着这么大的一个冻满冰的桶逃跑,要知道那可是很重的,于是他只能用凶器消失来控告凶手。为什么不留死亡留言?问得好,你也看到了,死者浑身赤裸地冻了那么长时间,冻在桶里的手臂还在流血,我想他当时连咬破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不认识杀他的人,就是能留死亡留言都不知道应该指证谁。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看到了这个自杀不像自杀他杀不像他杀的谋杀现场。关于那个‘容易消失’的凶器,我想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冰刀?”穆天好像对冰刀情有独钟。

“绝对不是,我前面说过了,割破于天南手腕的一定不是冰。”楚赋水摇了摇手指,“冰刀是不能割腕的,理由和我刚才说冰刀不能杀死季雨的理由一样。而且凶手不会选择用冰刀来构定一个‘死者想让凶器消失’的设定,因为那个车厢里即使不开冷气也是很冷的,即便冷气没有开启,冰刀被体温融化后也会再次结冰,警察看到车厢地板上有冰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根据庄蕴墨的叙述,车厢地板上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楚赋水转头想庄蕴墨求证,庄蕴墨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凶器呢?”穆天想不出第二样能消失的凶器,尤其是在低温下。

“盐刀。”楚赋水说道,“某些盐晶体的硬度足以加工成刀,再将盐刀浸入冰融化成的水里,很快就会成为盐水,而盐水的结冰点比水要低很多,车厢内温度没有低到让盐水结冰。这样盐刀变成盐水后,就会保持着液态顺着车厢的缝隙流到了外面,车厢地板是金属的,不会留下水渍。车厢下面是正常的地面,没有积雪,盐水会不留痕迹地渗透下去,凶手果然很聪明,因为如果盐水流到雪地上的话就会把雪融化,这样就不能不留痕迹了,可是偏偏车是在下雪之前停在那里的,所以盐水就只会流到土地上了。

“当然话说回来,凶手既然想伪造一场失败的自杀伪造他杀案,他当然是不希望这把盐刀消失的,他把盐刀和冰块放在案发现场只是为了让我们大家‘以为’死者是要用这种方法伪造他杀,‘以为’这一切都是死者的计划,‘以为’死者有这么周密的自杀伪装他杀的设定,可惜由于冷气让他快速失去知觉他失败了,那么毫无疑问他就一定是自杀了。凶手这么做完全是钻警察思维的空子,现在很多警察和侦探看到自杀的案子总是要问问自己——这会不会是他杀伪造的,而遇到自杀伪造他杀失败的案子,谁会想这根本就是个他杀呢?

“把容易消失的凶器故意留在现场,多么大胆的计划啊,要是庄蕴墨他们当时真的看到了一把盐刀、一个冰块留在现场,我想自杀的结论马上就能得出来了,剩下的问题就是讨论雪地上为什么会没有足迹了。可是死者苏醒之后尽管虚弱到根本无法站起来,但仍然可以用体温融化了冰块,再融化了盐刀,‘帮助’凶手完成了凶器消失的诡计。从而让凶手本来作为摆设的手法变成了现实。

“这也就是凶手让死者浑身赤裸的意义,因为他要让我们‘以为’死者要利用自己的体温融化冰块消失凶器,死者不能把盐刀和冰块放在衣服里融化,因为那样衣服上就会沾上盐水,也就无法让凶器不留痕迹的消失了。看来凶手想得比死者还周到。

“不论如何,凶器既然消失了,那么凶手的计划就失败了,反而弄巧成拙地让凶杀变成了一个既不像自杀也不像他杀的案子。也就是说,当凶手第一次跟着众人看到尸体的时候自然会发现,案发现场的样子并不是他的计划,他本来是把盐刀和冰块放在尸体的附近,让人以为死者来不及处理凶器就死了,可是现在凶器却消失了,虽然这在凶手的意料之外,但是并没有把凶手的计划完全打乱,凶手在第二次布置现场的时候只要布置成大家看到的样子就可以了,看起来既不像自杀也不像他杀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这样就把警方的视线完全扰乱了,最后警方没办法不就是以自杀结案的吗。

“对了,关于那个桶我还要说两句,凶手之所以把死者的腕部放在桶里就是为了之后更换尸体的时候不让第一具尸体的血液留在现场,否则警方发现现场有另一个人的血迹就麻烦了。

“至此,所有的谜团我已经都给出比较合理的解释了,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件事——真正的于天南是在何时哪里遇害的?

“我想大概晚饭过后凶手把于天南约到了他的房间,哄骗于天南让他在屋子里等自己,关掉手机什么的,反正能困住他一会就行,或者干脆把他绑起来,把嘴堵上,这样会更保险一点。然后大家发现于天南‘失踪’之后便会寻找,不过我想肯定没人会到屋子里找,因为毕竟没人想到于天南后来会死亡,寻找得不会那么细致。之后大家到外面找,发现了死亡现场。而为了保证于天南的死亡时间,凶手肯定是在众人发现于天南失踪之前就已经用割腕的方法杀死了于天南,然后把他的手臂放在一个和车里一样的桶里,等他死后再伪装成第一具尸体的那个样子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我想大家已经能明白谁是凶手了吧,能控制住于天南让他不能反抗的肯定是一个男人,而能把他在屋子里伪装成死亡现场的样子,让桶里的水结冰只能是住在二楼有阳台的人,因为这需要低温的环境,低温只能是在室外。另外雪地上没有任何足迹,也就是说肯定有一个没有雪覆盖的室外环境供给凶手完成计划,看这个侧视图,很明显这是二楼的阳台,这样一来,凶手就是住在二楼的男人,也就是——高行。他在停完车之后再看到房间结构,便知道了他的计划如果想成功,他就必须要住在二楼,而房间钥匙是按排队顺序领的,所以高行可以完全不费力地得到二楼房间的钥匙。”

“等等,”说话的还是穆天,“你是说他们出去查看雪地现场的时候,真正的于天南正在二楼的某个阳台上?”

“是的。”楚赋水肯定地回答。

“可是从示意图上看,阳台并不高,而且还是露天式的,他们从下面经过没理由看不见阳台上的于天南啊。”穆天发出疑问。

“如果是你冲出去查看现场,你会选择从房子的左边还是右边绕过去?”楚赋水指着他哥哥做的那个模型。

“当然是左边,”穆天说,“大门靠近左边,从左边走能快一些啊,而且左边的路也宽一些——啊,我明白了。”

“你看,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我想当时高行排队时候已经计算好了,他一定要得到二楼右边的那个房间。”楚赋水说道,“这样就不用怕你们发现阳台上的于天南了,因为你们一定会从左边绕过去。”

“确实如此,我也是刚才才懂,”穆天说,“高行为这场犯罪准备的还真多啊。这样高智商的凶手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我们能靠这些推理逮捕他吗?我们有证据吗?”

“我不会去寻找证据的,而且,”楚赋水和庄蕴墨相视一眼后说道,“也不必去指证高行了。”

尾声

“为什么?”大家听到楚赋水的话,不禁一惊。

楚赋水看了看庄蕴墨,示意让他告诉大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行去年由于一场车祸,已经死了。”庄蕴墨说,“这都是我堂哥跟我说的,堂哥也一直认为如果于天南是被谋杀的,那么凶手必定是高行,没有推理,没有证据,只是直觉,我想大家听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也会直觉地认为高行是凶手吧?听说高行发生车祸的地点是在高速路上,那是白天,他撞开护栏撞在了路边的树上,高行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司机,没有任何理由发生这样的车祸,堂哥说发生车祸的当天是滑雪场命案一年之后的同一天,看来是高行内心负担过重,自己自杀了吧。”

“庄蕴墨接我来的路上,为了帮助我推理,他就已经跟我说了他堂哥怀疑凶手是高行,还告诉我高行已经死于车祸,”楚赋水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寻找证据了吧,第一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寻找有价值的证据已经很难了;第二就是我所认为的凶手现在已经死了,他也已经为他的犯罪付出了代价,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何必去对一个已经赎罪的人兴师问罪呢?”

楚赋水说完后,收起他哥帮他做的建筑学作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316,离开了勤耘楼,离开了江源大学。

也许他认为面对一场完美犯罪,自己没能给出完美的解答,没能找到凶手犯案的证据,所以没有什么在这里骄傲的资本吧。

“这就是你的作业?”带着厚厚瓶底眼镜的建筑学老师看着楚赋水桌子上的那堆奇形怪状的纸板,“各位同学过来一下——”

楚赋水以为老师要让同学们看看反面教材,谁料想老师却说:“这就是后现代主义建筑,大概两个学期后我们能讲到,可是这位同学却提前做出了这个模型,我很意外,看来这位同学很有建筑天赋啊,这种弯曲的扁形建筑确实是后现代的一个流派,不过老师建议你还是要从头学起……”

楚赋水听得天花乱坠——这哪是什么后现代主义啊,这就是昨天拿着纸模型挤火车回来的时候硬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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